“城裡城外的閒人們都可以僱來,甩開了幹當也不是問題,照發工錢便是…”
郭師爺適時的給黃勝潑了一盆冷水。
“玉麥收穫也是秋天了,眼看著就青黃不接,去歲的麥子多數都沒存活下來,到時候拿甚去喂百姓?”
黃勝的看法顯然與幾個人都大不相同,表情也帶著不以為然。
“如今大明天下哪年不鬧旱災?今兒是山西,明兒就是陝西,後兒可能就是河南。百姓們吃不上糧,自有朝廷賑濟……”看著黃勝那典型的一副商人嘴臉,百姓在他口裡不過是掙錢的木偶和可以估算的數字,郭師爺唬著臉正想駁斥,卻在黃勝連珠炮似的話語中插不進來。
“朝廷賑濟不上,就讓百姓們逃難就食去吧,等災荒過了,上了秋,百姓自然便又都返回家鄉,跟天上的大雁一般,諸位大人何必多操這一回心…”
李信和郭師爺不瞭解情況,田復珍做官日久,當然清楚,很多省份的官員,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他們又有什麼資格來斥責黃勝呢?
但是,剛剛還情緒高漲的黃勝神色卻陡然一黯,“此番去直隸山東收購糧種,小人還得著一個訊息,恐怕與咱們山西有關礙…”
直隸山東的訊息能礙著山西什麼事,李信讓他直言。
“據聞,北方下來了很多糧販子,大肆高價收購糧食,連種糧都不放過,價格高的離譜,囤糧的大戶們都趁機狠狠的發了一筆橫財,連帶著咱們收購玉麥種子都比預算多花出了五成的銀款。”
郭師爺雖然在瘟疫逃難前只是個師爺,但仍舊自詡讀書人,對滿口言利的商人都不屑一顧。
“無非是無良奸商準備囤積居奇,好發上一筆國難財…”
對於郭師爺話語中的敵意,黃勝只報之一笑。
“依小人判斷,不只是國難財那麼簡單,囤積居奇只要是低價買進,而高價售出,那些糧販的價格已經高的離譜,即便待災荒時成倍出售,所得利潤亦有限的很。而且如此明目張膽的擾亂行市,一般的商人可不敢如此胡為…”
李信聽出黃勝話裡有話,剛想問他重點,田復珍卻脫口道:“難道和韃子有關係?”
把北直隸山東的糧食收購一空,等饑荒來臨之時,便是大羅金仙下凡都回天乏術了,一念及此李信竟出了一身冷汗。
黃勝卻道:“是不是韃子,小人不敢肯定。但有一點卻是八.九不離十。”
“甚?”李信問道。
“這次在幕後策劃收糧的當是範永鬥無疑…”
郭師爺當即怒道:“這廝活膩了?就不怕朝廷收拾他?”
黃勝卻又是一笑:“用不著朝廷收拾他,咱們大將軍早就已經將他收拾的半死不活了…”
這話還要從去歲入冬說起,年前搞出的檢查站沒收了諸多財貨,但畢竟沒使家大業大的范家傷筋動骨。還指望著開了春,買通邊地守將後,又可以大撈一筆,誰知李信平亂有功升任山西鎮總兵,又實際掌控了山西的軍政財稅大權,對拒不配合聯合商社的晉商課以重稅。
這對以山西為大本營,鹽鐵皮革為主要商貨的範永鬥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黃勝簡單的介紹了一下範永斗的現狀,又看了一眼郭師爺。
“常言說,斷人財路等於殺人父母,範永鬥與咱們大將軍算是結下了死仇,為了不被困死,他唯一的選擇就是全面倒向關外的建奴…因此,他大肆高價收購糧食的用意,實際上是十分可疑的。”
黃勝這一番分析,鞭辟入裡,李信聽的卻是心驚肉跳,如果此言確實,倒像皇太極在下一盤大棋,與之相比自己搞的什麼建奴大借款,反而顯得小家子氣了。
很快,黃勝便又給李信潑了冷水。
“建奴大借款的計劃,恐怕也進行不下去了,咱們計劃著從建奴手中借款二百萬兩,而據小人所知,從關外經塞北出來的銀子總計約合七十萬兩,這其中還包含被搶走的二十萬兩,也就是說只有五十萬兩真正到了咱們商社的腰包裡。刨去投入到玉麥種子和場礦的銀款之後,已經所剩無幾,甚至在賬面上的開銷,比這還要多上一些。小人將到太原,本想到了城中在做彙報,此刻便都一併說了…”
從黃勝口中說出的這些資訊簡直就是晴天霹靂,李信突然有種預感,在大明和滿清之間,一場沒有硝煙看不到戰場的廝殺已經拉開了帷幕,而這場廝殺的籌碼則是大明黃河以北近千萬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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