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接過那封皺巴巴還帶著血跡的書信,展開大致掃了一眼,文字潦草,詞句晦澀,大致意思果是交代如何設伏一事。古代由於通訊閉塞,往往緊要軍情為了以防萬一,都不會只派一名信使,但這封信證明不了什麼。
眼見著所有人馬陸續渡過豬籠河,一顆懸著的心算是徹底放了下來。李信將信交還給介休。
“此事涉及重大,為我手下這千餘條性命計,也不能草率行事,大和尚好意李信心領了。咱們就此別過,有緣他日必再相會。”
說罷,李信衝陸九使了眼色,示意他渡河。陸九自是不會違拗李信的意思,衝那和尚一笑,渡河而去。李信也隨之入河,奔向對岸。那介休急的直跳腳,卻無計可施,衝著李信的背影喊著:
“施主,施主請在聽貧僧一言,你可看了設伏地點在哪裡?哎,等等貧僧……”
最終介休和尚也跳入冰冷的豬籠河中,涉水而過。此處豬籠河水位並不淺,最淺處也深可及腰,加之連日雨雪,水位在短時間內竟又漲了一截。水流湍急,夜色昏暗,一不小心就有被水沖走的危險,難怪李信時刻這般緊張。
渡過這豬籠河,正北是白洋淀,往西南四十里便是高陽,往西北三十里便是安州。高陽城下重兵集結,所以李信選擇了走安州,繞過安州以後直驅清苑、安肅和容城一線。
李信如此自有打算,一是遠離河間府,以避開韃子因為嶽託以及鰲拜慘死的報復,二是韃子大軍畢竟人少,不可能逐城留下重兵把守,可以伺機攻打奪回陷落的一些縣城,如此領兵侵入多爾袞左翼軍的後方,正可以牽制其對高陽的攻勢。
行軍路線設定的是由安州城北繞行而過,可當他們從白洋淀右岸而過時,卻遇見了沖天的火光與震耳不絕的喊殺之聲。李信陡然警醒,能在此處廝殺的定是韃子與明軍。既然讓他們遇上了便決不能視而不見。
“陸九,速速派人前去偵查。”
片刻功夫便有偵騎回報,果是大明官軍在與韃子激戰。但這些明軍與此前遇到的絕大多數明軍又有所不同,幾乎個個鮮衣怒馬。對於這種細節,李信不及多想,帶著人奔向不遠處的一塊高地。
此時決不能貿然加入戰團,否則很可能被白白卷亂兵之中,從而失去了突施偷襲的優勢。
但見裡許開外,火光沖天,兩支韃子人馬數目不多,卻極為活躍,呈左右犄角之勢正在圍攻中間明軍,被圍攻的明軍雖然處於劣勢,但陣型仍舊有條不紊,可見是受過正規訓練的精銳之師,其指揮者也定然是一名久歷戰陣的驍將。
讓李信覺得奇怪的是韃子,似乎並不急於猛攻猛打,而是在有意拖延時間,這才給了中間這支明軍以喘息之機。一雙眉頭隨之緊鎖,他該從哪裡下手最為合適。他不經意間瞟過站在身旁的孔有德,頓時想起來,肅寧那兩門小鐵炮有木質的輪子,所以臨走時便用駑馬隨軍拖走,這回可以派上用場了。
李信衝孔有德一指那遠處火光搖曳的韃子軍陣。
“孔兄,可有把握操炮打那韃子左翼?”
孔有德在臨上這坡地之時,便已經將周圍的情況估算了個七七八八,此處距離韃子左翼不過裡許,當在鐵炮衝擊範圍之內,於是點頭。
“擋在射程之內,打中的機率也不小,但是卻不能用開花彈,殺傷力便小了許多。”
李信當然知道,開花彈有效距離要比實彈小的多,但開炮的作用除了殺傷以外,更重要的是在聲勢上的震懾。一旦炮擊開始,韃子陣腳必然會因為軍心出現的動盪出現混亂
孔有德這個二韃子在關鍵時刻總能派上用場,但見他指揮著幾個臨時訓練出來的炮兵,裝彈,瞄準。在進行完最後的準備工作後,所有人遠離大炮,孔有德親自持火把一一點燃引信。
但聽轟轟之聲,附近的大地都為之震顫。
兩門實心鉛彈全部射空,孔有德毫不沮喪,頭炮多為校正之用,加之距離又遠,打空了也不奇怪,立即命令操炮手清理炮膛,降溫澆滅火星,然後裝藥,裝彈,壓實,校正瞄準。
兩炮雖然射空,但李信很快就發現,清軍隨之出現了異動,左右兩翼有了向後的動作,試圖與被圍的明軍保持一定距離。陸九突然插了一嘴。
“這不等於給韃子報信,告訴他們咱們來了嗎?”
李信搖頭,“韃子不知我方虛實,如此一來正可震懾他們不得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