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一看,正是那個叫曾敢的年輕人,手指著孔有德一臉嚴肅的質問。此時,他覺得有必要出面說幾句話,否則再繼續下去,孔有德這大漢奸沒準就得被憤怒的百姓們活撕了洩憤。
“這是我選鋒營的俘虜,等貴營之後交給孫閣老,自有國法處置。陸九,還不將他捆了。”李信一瞪陸九,嫌他添亂,隨後又對百姓們拱手道:“諸位父老,諸位父老請稍安勿躁,韃子還在前邊虎視眈眈,戰鬥還沒結束,他們隨時有可能反撲,所以請大家不要自亂了陣腳,給韃子可乘之機。”
那叫曾敢的年輕人卻擠出人群,抬頭望著馬上的李信激動的說道:“李將軍,不如陣前斬了這大漢奸,壯我聲勢,滅韃子威風!”
“諸位說是也不是?”
曾敢回頭一呼,立即迎來了千口同聲的回應。
“殺漢奸,壯我大明聲威!殺漢奸,壯我大明聲威!”
請殺孔有德之聲此起彼伏,李信直皺眉,民心不可違,但殺孔有德又不是他所願。這不是說他不想懲處漢奸,只是此僚所掌握的技能在這個時代太過重要而又珍貴,一個死的孔有德不過是一團臭肉,而一個活著的孔有德卻能助他殺掉成千上萬的韃子。可是這個道理自己清楚,別人卻未必認同。
想到此處,李信再看那曾敢,便覺得他沒那麼可人了,這個時代的讀書人,讀書讀的腦袋都鏽死了,一根筋到底,招人愛也招人恨!
張石頭撥開看熱鬧的百姓,來到李信跟前請示。
“教習,韃子步軍甲兵已經重新列陣,咱們如何應對?”
還是張石頭識大體,李信暗想,如果手下都像陸九這種憑心情行事之人,自己這隊伍也沒法帶了,看來得著機會,得弄出幾套法規來約束這些散漫慣了的傢伙。
左隊身為馬賊各種陣仗司空見慣,敵眾我寡的情況時有出現,不同的人馬之間經常火併,不是這方幹掉那方,就是那方幹掉這方。更有甚者,還會和官軍對峙,李信這夥馬賊便是。只可惜當初一戰全軍覆沒,差點全部落了個砍頭身死的下場,直到韃子入寇才撿了一條命。
燕趙漢子多慷慨豪邁,所以他們對賺來的這條命是懷有一種複雜心情的,反正是白撿來的命,不管如何都賺一條命,來了韃子殺上去便是,哪有那麼多顧慮。
是以,聽張石頭如此詢問之後,左隊立即同聲喊殺,經過幾次與韃子交手,他們發現韃子騎兵並沒有傳言中厲害,什麼“女真不滿萬,滿萬無人敵”通通都是狗屁,都是韃子自個編了嚇唬人的。
那韃子分明是集結監視,不肯主動攻擊,但張石頭解圍正是時候,居然就成功轉移了曾敢的視線,拱手請戰。
“曾敢雖手無縛雞之力,卻也有一顆敢死之心,願隨將軍殺韃子!”
李信點頭,韃子是一定要殺的,但卻不能憑著頭腦發熱的一腔熱血,要審時度勢,再伺機而動方才是取勝之道。
“曾兄!本將有更重要的事情拜託於你!”
曾敢立即肅容拱手道:“將軍折煞曾敢了,但請吩咐,敢不從命!”
李信不再與之客套。
“請曾兄負責將這附近散落的百姓都收攏到一起,百姓們受了太多苦,咱們一定要保他們周全,不可再落於韃子之手!”
曾敢自小便與這個時代絕大多數的讀書人一樣,有著強烈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的使命感,李信一句話使他大有知己之感,為國為民自然責無旁貸。於是鄭重應諾,便領著幾個相熟的人去收攏百姓。
李信長出一口氣,孔有德則大有鳳凰涅槃般的感受,他可不傻,知道李信絕對不會違背民意來保全自己,如果當真頂不住壓力自己便會人頭落地,卻沒想到是那沒膽鬼張石頭救了自己一命。
目光掃過張石頭身上時,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閃過,等仔細看時卻已經消失不見,隱在了人群之中。
孔有德伸手一拍腦袋,想起了那身影正是此前李信救下的啞巴少年。一想到這個清秀少年,心中不免癢癢起來。孔有德一陣乾笑,不如就把他收做書童。
如果李信知道孔有德此時所想,肯定會送他三個字,“心真大”!剛從鬼門關轉一圈回來,一轉眼就起了歪念。
那曾敢辦事還真是一把好手,片刻功夫,整個河谷都沸騰了,韃子失利,根本顧不上長長的人畜隊伍。他便帶著人沿途宣傳李信召集大夥的口令,絕大多數人聽到有官軍保護自己,便止住了偷偷逃跑的念頭,紛紛向李信所在的方向靠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