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軍下一步做何打算,還請肅王如實相告!”
孔有德心道,這哪裡是審訊,倒像是在請教問題,不過他更清楚,李信能如此悠哉的提問,與自己這惡人不無關係。
豪格略一思考便將他所知道的一些計劃和盤托出,一是他害怕再受折辱,二是即便說出來,他李信區區600人又能翻起多大的風浪,阻止大清鐵騎南下。
“多爾袞去河間府就是協調各部人馬,打算調集重兵,圍剿一直交纏不休的盧象升,此時如所料不差,前鋒當已經到了真定府的武邑一帶!昨夜這才被你鑽了空子,倘若多爾袞、拜音圖等俱在,此刻身為階下囚的恐怕就是你們了!”
李信承認豪格所言不虛,現在想來,昨夜的冒險有一定的運氣成分存在,如果不是那些謀主悍將都去了河間,自己想把偌大的一個軍營攪個天翻地覆還真未必能夠成功。除此之外,讓他心驚的是清軍行動竟迅速如斯,在他印象裡攻打河間之戰也才沒有幾日光景,一番波折下來,大明軍隊竟敗的如此徹底,居然讓清軍長驅直入進逼到了真定府南部。
自打穿越以來,在高陽修城牆時,他曾惡補了一陣明朝北方的地理。儘管當代的地圖畫的極為幼稚,但大致地域還是看得明白。真定府自山西中部橫貫整個直隸,將直隸一分為二,其向南是順德、廣平、大名三府。鉅鹿縣便在順德府的東北部,盧象升就是在此處戰沒身死,蒙受不白之冤。
如今清軍前鋒已經直抵武邑,距離鉅鹿不過百餘里,難道任憑自己如何努力,歷史的車輪還是會無情的按照原本的軌跡向前一路碾壓嗎?想到這裡,李信心中就有一種莫名的憂傷,對於兩世為人的他來講,始終沒有將自己徹底融入這個時代,在這裡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屬於自己的家園。他唯一的牽掛就是希望歷史上的遺憾不再重演,他想要改變明末悲慘的運勢,保住這歷史上最後一個漢家王朝。
可是到目前為止,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似乎都沒有阻止滿清韃子南侵的鐵蹄,高陽城一度似乎穩操勝券,盧象升似乎也不必戰死。但繞了一個大圈子之後,李信突然發現自己力量渺小的可憐,即便改造了高陽城的城牆,抓了皇太極的長子豪格,那又如何?
清軍因此就不強攻高陽了嗎?不追殺盧象升了嗎?不劫掠直隸山東的大明百姓了嗎?
當然,也不排除豪格驚怒之下信口雌黃,故意誇大清軍的戰果,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只有做好最壞的打算才能從容的應對各種突發事件。
“孔兄,豪格就交給你看管了,一定要好生招待。”隨即喚來兩名左營軍卒。“你們兩個從現在開始聽從孔兄排程,明白了嗎?”
兩名左營軍卒轟然應諾。
豪格見李信不再理會自己,又急又怒道:“李信你要食言嗎?”
李信淡然一笑:“我又沒說何時放你,押下去!”
孔有德見李信並不排斥自己,知道這條命算是保住了。他過慣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每天面臨的不是殺人就是被殺,從毛文龍到孫元化,又到皇太極,降叛數次,最終多數與其並肩戰鬥的人都死光光,他能保住一條老命靠的不光是運氣,這聽風使舵的本事才是關鍵。
其實,孔有德實在冤枉的很,原本在清廷那裡做恭順王,不管是不是奴才,好歹也是個王爺,總比在大明朝當每地位讓人瞧不起的丘八強多了。皇太極又是個極為重視人才的人,只要有一技之長,只要能為他所用,皇太極從不吝嗇賞賜他權力與地位。孔有德一度打算就如此為滿清拼命到死,哪成想人算不如天算,偏偏不知從何處冒出一個叫李信的馬賊,一夜之間又將自己打回原型,重新過上了疲於奔命的日子。
他想過趁亂離開李信的隊伍,但如今不管大明朝還是滿清都容不下自己,被哪一方抓住都難免死路一條,想來想去似乎也只有李信這裡算是最安全的,便暫且棲身於此。
李信之所以不殺孔有德一是他性格使然,二是此人精通火器的製造與操控,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只要孔有德不鬧的過分,便留下他又有何妨!
將孔有德打發了,李信又將陸九與張石頭招至身邊。
“現在天色尚早,我已經派了人前去鐵燈盞偵查,只等摸清了情況,天黑下來便開始行動,你們兩個召集本部人馬,原地休息,養精蓄銳。”
張石頭本是不贊同貿然偷襲鐵燈盞巡檢司,但李信既然已經下定決心,他便不再提出異議,剛想應諾,別聽李通道:“石頭,你的右營還有多少彈丸火藥?”
“昨夜一戰耗費不多,總還夠打個百十次。”
李信點頭道:“太好了,如此你的右營仍舊作為步兵使用,騎馬快速奔至戰鬥位置,下馬作戰!陸九的左營則作為輕騎,襲擾側翼,配合你作戰!”
李信如此安排張石頭的左營,大致暗合了後世的摩托化步兵作戰之道,乘坐交通工具快速機動到戰鬥位置,與敵交戰,從而彌補了步兵機動能力差的弱點。
陸張二人拱手應諾,轉身離去。他們停留的位置地處偏僻,是一處廢棄的林中礦場,鮮有人煙,只等養精蓄銳便殺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