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多必正是阿克濟阿的家奴魏保三,他給自己起的滿名才叫多必。多必被提上來時上身袒露,一道道血痕已經接了痂,蓬頭垢面,嘴唇乾裂,顯然沒少受罪。哪知那多必到了城頭,看到對面陳兵土坡上旗幟招展,立馬來了精氣神。
“狗官,鰲拜大人現在親來取爾等狗命,還不放了老子討饒……唔……”
張石頭一拳砸在多必嘴上,頓時滿嘴鮮血,連門牙都崩掉了兩顆。胡二狗不知從哪裡尋來了破布塞到他嘴裡,這才支吾著罵不出聲來。
“這漢奸二韃子留著有甚用?教習是準備拿他祭旗嗎?”
張石頭的話李信沒有聽見,他的心思都轉到對面韃子的主將身上去了,拜後世辮子戲氾濫所賜,《康熙帝國》、《鹿鼎記》等影視題材中的鰲拜已經是家喻戶曉無人不知,更號稱滿州第一巴圖魯。想及此處,李信猛的打了個噴嚏。
……
“據抓來的南朝百姓講,高陽城負責指揮民壯的人是個馬賊,崇禎老兒看來是沒人可用了。”
細長眼睛絡腮鬍須的漢子說完便是一陣嘲弄的大笑,卻牽動了腹部的傷口疼的他直咧嘴,胯下的青色戰馬則四蹄亂刨,似乎對坐在自己身上的人很不滿意。那漢子拍拍馬脖子試圖讓它安靜下來,這匹大青馬顯然還沒適應他的新主人。
“阿克濟阿,切不能小瞧了南人,別忘了你剛在那馬賊身上吃了一虧!”
說話之人白淨面皮,一身輕裝布甲,馬鞭一指高陽城。
“馬賊何足懼,此城中真正可怕的是孫承宗!你去傳令,驅趕明朝降兵攻城!”
白淨面皮顯然是這些人的主將,一聲令下,原本靜止的隊伍又動了起來。清軍南下收降了不少明軍,便一律令他們編入漢軍旗作戰,而不是單純的將他們當做被掠奪的人口。漢軍旗步兵們呼喝著開始向高陽城前進,後面則跟著百十輕騎,作為督戰隊。輕騎們語態輕鬆,好像這不是攻城戰,而是郊遊行獵一般。
“那阿克濟阿就是草包一個,仗著是拜音圖固山額真的從弟,拉著鰲拜和咱鑲黃旗的兄弟為他公報私仇。”
“什麼從弟,不就是拜音圖同母異父的兄弟……”
“秦四閉嘴,拜音圖乃是先大英明汗的侄子,豈是你這奴才能嚼舌頭的!”
捱了訓斥的韃子兵顯然是個漢人,一縮脖子笑道:“還不是鄂爾泰大人被那草包壓著,奴才心裡不忿……還有鰲拜,一介章京,不巴結皇親國戚巴結誰……”
後邊督戰隊鬥嘴打哈哈,前邊的漢軍旗步兵已經抬著木頭樁子衝進城門百步距離,後面的步兵則扛著簡易的梯子緊隨其上。讓這些步兵驚訝的是高陽城的城牆透著幾分古怪,原本應該呈一條直線的北城牆,竟然被攔腰修起兩面等距約四十步長高約兩丈,並且垂直於北城牆牆面的牆體,正將北城門夾在中間,形了成一個凹字形。奇怪歸奇怪,這些步兵們只負責衝鋒哪裡有功夫思考其他,在他們眼中只要抬著木樁子到了城門下就算勝利一半。
通常這種北方小縣城沒有護城河,城門也沒有石閘,只要撞爛了兩扇木質城門,此城便可輕易拿下。身為督戰隊的鄂爾泰不甘人後,衝進垂直於北城牆修建的兩面牆體凹字形中間,一種不詳的預感撲面而來,浸淫戰場多年養成的直覺嗅出一絲死亡的味道。
鄂爾泰再看自己,前方、左側、右側都暴露在南人面前。
注:(1)固山額真為滿州八旗一旗的長官,清朝入關前與旗主隸屬關係不明。入關後改稱都統,身份上隸屬旗主,職務上則只對政府負責。
(2)章京在清朝早期是武官的一種,滿語"巴雅喇纛章京"的簡稱,為每旗諸甲精銳組成的護軍首領。清朝後期,一些協助各衙門堂官處理文書工作的文官也被稱為章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