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口號沖天響起。一場危機竟然就這樣化解了。那股明軍騎兵中很快衝出一名小校,快馬加鞭來到李信和他的高陽軍所埋伏的山坡前高聲喊道:“還請貴方主將出來一見,我家總兵有請!”
高陽軍都是些民壯出身,雖然爭狠鬥勇一個比一個狠,但見了真正的官立馬就慫了,連平日裡耀武揚威的張石頭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所有人都看著李信,都指望著他。
李信閃了出來,衝那騎馬小校拱手一揖。
“在下李信區區不才,是高陽城中孫閣部募兵的教習!”說到此處提高了調門,“不知貴方總兵可是山西虎總兵?”
那小校聽說李信只是個軍中教習,神色中不禁流露出一絲蔑視,但言語中依舊很客氣。
“正是我家虎總兵,請李教習移步!”
小校的表情變化自然逃不過李信的眼睛,心裡暗歎,這個時代的人極為重視出身與地位,自己這教習終歸還是入不了人家法眼。看來這夥騎兵應是虎大威不假,卻不知他因何到了這裡?
虎大威人並不如其名一般威猛,精瘦的漢子,虯髯滿面,黝黑的面板,獨獨一雙眼睛迸射著灼人的精光。只見他遠遠便裂開嘴笑了:“憑几百人就敢與數百韃子騎兵對陣,有這份膽魄的人咱大明朝一雙手就數過來了!”不等李信答話,又繼續笑道:“如所料不錯,你們當時高陽城中的民壯吧?”
李信驚詫的看了虎大威一眼,此人果真是有勇有謀,僅僅憑著蛛絲馬跡就可以判斷出自己這夥人的身份。想到此處人已經來到虎大威馬前,於是抱拳一禮。
“在下李信乃高陽民軍教習,謝過虎將軍救命之恩!”
虎大威並沒有下馬,顯然他並不打算和李信盤桓多久,上下打量了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目光中含著毫不掩飾的欣賞。李信感覺自己第一次見到明朝的掌兵大將便被韃子打的如此灰頭土臉,有些顏面掃地的意思。但他卻不知道,在虎大威眼裡,他李信不但沒有灰頭土臉,而且還很不一般。與韃子兵力相當,還敢於迎頭還擊,並且能穩住陣型沒有潰散,別說是民壯,便是遼東的邊軍恐怕能做到的也不多。
他一時間起了愛才之念。
所以,以他堂堂總兵之尊才特意著人叫了這夥民壯的主將來,有些話好叮囑於他。虎大威拿馬鞭柄磕了磕馬靴道:“涿州落入賊手,盧部堂已經移師河間,保定府如今直面韃子兵鋒,高陽城恐怕旦夕不保,回去勸城裡人轉移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這番話聽的李信心驚肉跳,他萬萬沒料到韃子的攻勢竟然如此猛烈,看來這批火槍和糧食必須馬上運回城中才是。虎大威言盡於此,心裡裝著盧象升交給他的任務,馬靴使勁磕了磕馬腹,戰馬唏律律竄了出去,身邊士卒也緊隨其後,整支隊伍如脫兔般又動了起來。
“小兄弟,回去稟告孫閣老,韃子勢大,當避實就虛才是!你保重了!”
直到虎大威帶著人遠遠的消失在地平線處,李信才緩過來,此地不宜久留,必須馬上離開!等他再尋那些運送貨物的民夫時,才發現已經逃的一乾二淨,只有幾十個護送的帶甲軍士哆哆嗦嗦的藏在林子裡沒跟著一併逃了。
這些人都是地方上的衛所兵,說是兵其實與農民無異,戰鬥力早就不是明朝初年時的模樣,之所以沒跟著一併逃了,還是出於對軍法的畏懼,丟了軍糧軍械,就算回去自己獲罪到沒什麼大不了,連累了家人才是他們最不願看到的。
李信還以為這些人到底是朝廷的軍士,多少有著對職責的忠誠。虎大威以及他手下騎兵的出現,大大提升了這個朝廷官軍在他心中的印象,連帶著這些爛透的衛所兵都跟著沾了光。
誰知這些傢伙沒等李信張嘴便齊刷刷在跪了一溜,求李信放過他們。費了一番口舌才算明白,原來這些人求李信給他們出一個文書,回去好有個交代,證明自己不是逃兵。
李信當即笑道:“荒郊野外哪裡有紙筆,你們且回去,來日若需要證明,你們往高陽城尋我李信便可!”
幾十個衛所兵千恩萬謝踏上了回返的行程,這一路由山東到直隸,且不說遇到韃子大軍,便是土匪山賊也沒少了,能堅持到此地都已經相當不容易,因此李信並不打算難為這些人。
接下來便是儘快將這些物資平安押送回高陽城,大家對此都疑慮重重,誰能保證韃子不再半路再行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