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有人故意挑釁,針對咱們白家。『雅*文*言*情*首*發』鬧出這樣的動靜,必有後手,所以,事情千萬別捂著蓋著,反倒著了對方的道。”春荼蘼道,“乾脆就往大處鬧,先表明一個理直氣壯的態度。壓事態,就顯得以權勢欺人。驅走看熱鬧的人,會顯得心虛。如果把人帶進府,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事情就更說不清了。”
“當面鑼、對面鼓?”白敬遠微微一笑,太熟悉自家六丫頭的行事風格。她最最厭惡陰私手段,凡事攤開來講,直接面對。有傷口,也豁開來治。
這樣的她,就像一個勇士!
“人言可畏、眾口鑠金。”春荼蘼的目光清澈又堅定,“藏著掖著,更容易令人找到攻擊之處。對方說什麼,咱們縱有百口也莫辯。所以不管好的壞的,甚至是最壞的,乾脆讓大家心明眼亮。寧願讓一張嘴公開的罵,也勝於在事後讓十張、百張嘴來質疑。若實在鬧得不成話,直接報到衙門,凡事公堂上見分曉。”
“若咱家真理虧呢?”白敬遠突然停住腳步。
樹大有枯枝。
他自認沒做什麼違法亂紀,坑害百姓的事。但滿府上上下下這麼多人,萬一他有沒注意到的地方呢?如果有人躲在暗外陷害他們安國公府,小利即可誘人,最後釀成大禍。
“祖父,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春荼蘼深吸一口氣,“真是咱們白家被別人找到可下手的地方,挖掉它就是。放心,我會爭取最好的結果。”
“這樣好嗎?”白世林很猶豫。
白敬遠笑笑,“你我父子久在朝堂,習慣了什麼事在臺面兒下解決。哪怕手腳互毆,臉上還得笑眯眯的。像是親兄弟一樣。但這回,我們用荼蘼的方法,坦然大方些。你想想,杜家是怎麼滅的?還不是亂拳打死老師傅?”他難得的開玩笑,反而令白世林的心,落在肚子裡。
“人家是亂箭好不好?”春荼蘼不滿,“律法就是箭,公堂技巧是我射箭的準頭。這是很大的學問,不是憑運氣的。”
白敬遠哈哈大笑,臉上的輕鬆和鎮靜。一直保持走到大門外,面對那惡意的突發事件。
圍觀眾人和鬧喪的那個少年,在見安國公府高大沉重的大門緩緩開啟。一個老者和一箇中年男人緩步走出後,.
人,是有氣場的。這玩意兒說不清、道不明,可一出現,所有人都感覺得到。白敬遠就是一個非常有氣場的人。他不走霸道威嚴的路線,明明儒雅溫文,臉上還帶著笑意,就像一個飽讀的老先生,卻不知為什麼能令人連頭也不敢抬,說話聲音也小了下去。他身後的白世林是撲克臉。長年在戶部當差,眉眼間帶著精明冷酷,所以這爺倆一出現。加上身後的護衛忽拉拉呈扇形站在身後,喧鬧得內宅都聽得清的大門外空地,頓時鴉雀無聲。
“小兄弟,這是我們白相。你有什麼事,儘管直說。哭鬧吵嚷,解決不了事情。”白衛得了白敬遠的暗示。大步上前道。他有武功在身,聲音清朗,字字清楚。一出場就給人大方正派感,絕沒有幕後操縱者所期望的驚慌失措、惱羞成怒。
幾乎就在瞬間,看熱鬧的民眾就從一邊倒的同情,變為疑惑:苦主是不是弄錯了啊?安國公府雖然是絕頂權貴之家,可白氏子弟真的沒有做過惡事啊。
春荼蘼躲在半掩的門後,從門縫中往外偷看。
一共七具屍體,並排躺在府外空地的一丈處。死者年紀看來差不多,都是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的時候。看樣子,不像是一家人,而此時身上和臉上,卻都沒有蒙蓋東西,個個七竅流血,死狀恐怖。旁邊,站著一個少年,十二三歲的年紀,一臉倔強悲憤。因為瘦弱,被屍體一襯,更讓人陡然而生憐惜之心。
她皺皺眉,立即就覺察出不妥當的地方來。
在人們的常識中,以死為尊,特別是古人,更崇信這一點。而且民俗中,橫死的人不能面目直接見日月,不然大為不吉。可這些人雖說是自盡的,怎麼能讓他們直接躺在地上並仰面朝天呢?顯然,這是要讓民眾看到死者的慘狀,博取同情,佔輿論的上風。
還有,一般的狗血劇情中,這種平民控訴貴族的橋段,平民一方都是窮苦之人。可她初初觀察,死者和鬧喪的少年雖然穿得不算綾羅綢緞,但也乾淨整潔,衣料適中,顯然是出自溫飽甚至富餘的小康之家。
若說白府中有人仗勢欺人,也不可能對這樣的人家下手,而且還以一對眾。她知道自家外祖父治家甚嚴,就算有不長腦子不長心的做了壞事,又豈敢這麼高調?
如果有重大冤情,他們又為什麼不直接報官,而是跑來安國公府外鬧事?特別是,還直接死在人家大門前。
再仔細瞧那少年,見他在白敬遠出門後,明顯有些瑟縮。雖仍是憤憤不平,卻不再多說什麼,也不再叫嚷,只是眼睛不斷的瞄向人群。
春荼蘼追循著望去,果然有一個讀書人模樣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對白敬遠施了一禮,恭恭敬敬地道,“草民見過白相。”
春荼蘼看到,這人一出現,少年就鬆了口氣。之後,那臉上的悲傷真切而自然,淚水也洶湧而出,很快就哽咽到不能自己。他的目光,也落在其中一具屍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