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都愛俏,我知道。”江明死拉著妹妹不放,氣哼哼的道,“大山那樣貌,別說你,連富貴人家的小姐都招來不少。當年荼蘼的娘,雖然背景不清,但想必不是平常人。可是對咱們這樣的人家來說,嫁人最重要的是看錢財家世,長得好有個屁用?再過個二三十年,也不過是個老頭子,一臉褶子,還能俊偉個鳥!”
“當初不是你攛掇我接近他的嗎?是你要我想辦法嫁他為妻。”江娘子哭道,“我想盡辦法往他家跑,臉也不要了,現在一顆心繫在他那兒,你又不讓我跟他了,哪有這樣的!”
“都說了今時不同往日,你怎麼聽不懂人話!”江明也急了,甩了江娘子一巴掌,“以前他是正經武官,看樣子早晚還能升遷的。他前途即好,又有個會賺錢的女兒,我那三叔為人還忠厚心軟,你嫁過就能當家,好日子一大把,還能幫襯著我和你嫂子,是十成十的好親。就算你沒本事勾上大山,我想盡辦法,哪怕讓你把生米煮成熟飯,也得把你硬塞過去。可是現在不行了,春家岌岌可危,春大山命都不保,指不定哪天叫人全滅了。這時候你嫁過去幹什麼?難不成以後當了寡婦,還讓我這當哥哥的養你不成!”
“我就是心裡有他。”江娘子嚶嚶的哭,聲音像是蒼蠅亂飛。
江明努力軟下聲音道,“你心有他,可他心裡沒你。我看,他這輩子就只惦記著他那死鬼老婆了。如今他沒了前途。沒了財產,還無心對你。你傻啊,非要往前撲?再說,他那閨女不是個省油的燈。你在外人面前裝裝斯文就是了,你到底什麼變的我不知道?人家看不出來?聽哥一句,有這閒功夫。不如端起你那架子,哥哥包管給你再找門好親。”
江娘子怔然,而這片刻的猶豫給了江明機會,強行把她拖走了。
躲在一邊春荼蘼,額頭上冒出冷汗。
太可怕了!這麼算計自家的美貌老爹,簡直人品無下限。還是那句話,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這些人還是快快打發了,免得夜長夢多,半點機會也不能留。
為此,她才點了頭。掏了銀子。
三日後,兩家子極品乘船走了,還為能最後刮出那麼多銀子而歡天喜地的,根本不知自己失去了什麼。春荼蘼謹慎,雖然知道他們再不能鬧事,卻還是在邸舍又待了幾天,之後才借住了韓家的別院,打算著手重蓋榮業坊的院子。
時隔不久,她聽到了三個訊息。
先是潘家那個身在軍府的、從六品下階的下府果毅都尉潘德強。因為違了族規,被潘老爺打了八十棍子,為此半年下不來床,只好暫辭了官職。雖然打的不是軍棍,但不多不少,是春大山受罰的雙倍。
然後。那兩個當日奉命抬了春大山回來,但態度惡劣,還推搡老周頭的小兵,不知為什麼起了爭執,你推我拉的,雙雙跌入洛水河,頭還撞在正過來的行船上,頭破血流。
此兩項,春荼蘼知道潘十老爺是給她交待,因為她跟潘十老爺說過她睚眥必報。為此,她心知肚明,受之若素。
第三件事是兩個月後,秋收之日才過,當年前任月縣令治下的小吏被從苦役之地帶回,並承認,是他偽造了潘家的地契,只為邀功,潘家人並不知曉,還誤以為是真的。由此,潘家人洗清了名聲。
而英家在知道那片山地的荒土已被貧苦農民開墾過後,主動提出不能傷農、誤農,除了自家祖墳外,放棄附近土地的所有權。潘家為了自罰輕信之罪,則幫助這些人辦好地契手續,還支援了一批傢俱和牛馬。
此舉傳到京中,皇上大為讚賞,對兩家都有表彰。最後,這件兩大豪族的爭地案,英家滿意,潘家滿意,春荼蘼滿意,無地的農民滿意。一舉四得,春荼蘼打這麼多官司,這是最皆大歡喜的一次。
此乃後話,不表。
……
金秋十月,春家搬回榮業坊。
新房子新氣象,全家都很高興。當初毀屋前把細軟全藏起來了,損失根本不大。不過春青陽卻感慨萬千,看著新院子,嘆了口氣。
春荼蘼知道古人的宗族觀念重,祖父還是對出族之事心裡有疙瘩,就開解他道,“咱家單立一族,過幾百年,您就是祖先了。到時候咱們春家這支興旺發達,我祖爺祖奶的在天之靈也地高興的。”
春青陽只是一時想不開罷了,聽孫女說得風趣,又經過很久的心理建設,當即拋開這些想法,心中暗暗發誓,雖說自己年過半百,但兒子和孫女還有大把好前途,他一定不能拖他們後腿,要把日子過和紅經火火,給兒子娶個好老婆,想辦法讓孫女不但嫁得了,還和嫁得好。雖然說,這實在有點難度的。
過兒是個鬼機靈,見春青陽明明笑著,卻又皺了下眉頭,就介面道,“我知道老太爺愁什麼,只是那些人不知道小姐的好罷了。就說潘、英兩家的爭地案,那些最後得利的農民,並不感念小姐的恩德,還以為是那兩家仁義。說起來,好處都讓他們得了去。”
春荼蘼對此並不介意,笑道,“其實讓人感謝也挺累的,咱們無愧於心就好。” 她今天才知道,做好事而不留名,內心是很愉悅的。
這種感覺,對她這個前世的冷酷律師來說,是全新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