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大山是聰明人,略怔了片刻,也想明白了其中關鍵,不禁內疚道,“說來,都要怪我對不住你,若這官司不打,你就不會要離開了。『雅*文*言*情*首*發』[]”
“當著孩子呢,怎麼能這樣說!”方娘子正色道,“若不是荼蘼,我逃不了牢監之災,豈不更容易被找到?說起來,荼蘼是我的救命大恩人。就連你,若不是我的連累,付貴和張五娘怎麼會害你?說到底,我是不吉祥的人,我走了,大哥一定會過得更好的。只可惜這份恩情,只有來世再報了。”
春大山此時也明白,人,他是攔不住的。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也是方娘子的極限了,其他人家不開口的,他也不方便再問。只是幾年的感情,哪怕只是普通朋友,對他這種重情的的人來說,心裡也是**辣的不好受。
“你若再有難處,就回來找我。能幫的,我必會幫你到底。”半晌,他才說出這一句。說完之後,就覺得嘴裡心裡都是苦的。這麼些年,他有心事不會和父親說,怕父親擔心,不會和女兒說,女兒太小,倒是方娘子,是彼此最交心的人。可惜,天下無不散之宴席。而就算他這話說了,方娘子再難也不會來拖累他。
“盤纏有麼?”他實在不知道給予什麼幫助,於是又找補一句,然後緊緊閉上嘴。臨水樓的生意相當好,方娘子可比他有錢多了。
“不用擔心我。只是此去天涯兩隔,請春大哥保重。”方娘子紅了眼圈道,“臨水樓的房租我付到了年底,這兩個月只當是給你們找新主顧的時間。還有……”她把一直提著的一個小竹籃放在桌上,“這是我給荼蘼出嫁時的添箱,雖然不知道是哪一天,但我相信,她一定會嫁一個比大哥還要疼愛她、珍惜她的男人。我會每天,都為她祈福的。”說完就站起來。
“以後還能見嗎?”春大山急著說了句。
方娘子悽然一笑,“可能不會了。[.YZUU點com]除非……我們特別有緣份。”
“何時走?”
“明天。也許今晚。”方娘子輕聲道,“不用擔心,我宅子裡的宋媽媽兩口子會跟著我,我也不喜歡別離的場面,所以你別來送我。兩兩相誤,何必呢?”
春大山默然。
那一對老夫妻,粗手大腳的。他曾以為是方娘子到了范陽才請的傭人,為她守院子,貼身侍候的,沒想到,居然是一直跟在她身邊的老人。『雅*文*言*情*首*發』自己,果然是不瞭解她啊。
“還有,我不叫方菲。我名叫方寶兒。”走到門口時。方娘子轉過頭。輕聲道。
這是最大的信任了吧?若她一直躲藏的人尋到這裡,知道她的真實名字,就能確認她的身份。她此時告訴春大山,是知道春大山絕對不會說出去。而若真有人來找,春大山雖然免不了麻煩,但到底沒有太大關礙。一個隱姓埋名的女人,和某些男人有點曖昧很正常,未必就是知情人。這些年她始終不與春大山發生太深的瓜葛。其實也是為了保護他。
她躲的人是誰,讓她怕成這個樣子?春荼蘼不禁好奇,腦子時自然閃出律法的條款:娶逃奴或者逃妻,也是犯法的呀。難道……
然而不等她再猜測,方娘子已經走了出去。春大山就當真坐在那裡沒動,因為他也是不喜歡離別的。只是他坐得很用力,身子繃緊,好像略一放鬆,就會追出去似的。
春荼蘼不能讓他追出去,那種身世神秘,揹負麻煩的女人,就算再好,也得離自家爹遠點為好。請老天原諒她的自私吧,其實方娘子讓她在一邊旁聽,只怕也是存了讓她攔著春大山的意思。方娘子必是看到春荼蘼是個腦子清楚的,春大山也是重視這個女兒的,所以才這樣做。
於是她上前一步,開啟籃子,分散父親的注意力,阻斷他胸中不斷積蓄的某些力量。[]結果發現,籃子裡面有一隻小巧的紅漆首飾盒子,上面壓著張紙,是臨水樓那處院子的租約。而首飾盒內,則是一整套赤金鑲紅寶的首飾,荼蘼花的式樣,並不像是新打製的,大概只是湊巧罷了,倒應了她的名字。
“爹,這個太貴重了吧?”她有點猶豫。
“拿著吧。”春大山嘆息了聲,“她是個爽利人,極會說話辦事的,從不拖泥帶水。既然送你,你就大方收著。推託……反倒寒了她的心。”
春荼蘼點點頭,對外面喊了一句,“過兒。”
一邊叫,一邊把籃子又蓋好,等過兒進來,就直接交到這小丫頭手上,“先鎖到我屋裡的櫃子中,等我回來再收拾。”
“噯。”過兒應著,麻利的跑了。大約是為了防止東屋的人好奇,腳下快得很。
“等會兒回來?你要去哪兒?”真不容易,春大山那紛亂成一團漿糊般的腦子還能思考。
“反正要出家門,去哪兒到不一定。”春荼蘼拉著春大山的袖子搖晃,讓他沒時間傷春悲秋。自家老爹肯定會難過的,但慢慢的就會好,現在不能讓他一下子陷入負面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