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於來人的,是一道破空而至的紅符。
凌夜扭過身,半點兒沒有躲開的意思,一手後扶著似害怕躲藏的女人腰部,一手猛地抄向那臨身的紅光。
原本正旋了一個小弧度的符籙,將要錯開凌夜的手掌之際,他指尖細微透明的細線疾射出,徑直刺破其外圍毫光,而後滲入了符文內。
黯淡下來的黃紙被他扯拽住了,掙扎晃動著的動作越發微弱。
“好你個凌夜!你真是好膽,剛領了一個進門,老孃好不容易要忍下來了——才過一天不到竟然又找了個賤人!”
陡然頓步,少女連凌亂的花衣裙都顧不得整理,怒瞪著下頷趴在小情郎右肩,雙手自後擁著他的妖嬈女人,“看來對你這種爛人,就不能有半點好顏色!”
她開始再急衝過來,準備好生教訓一下數十米開外的那一對狗男女。
“我……喜……歡……她。”
幾個字詞自他嘴中拼擠而出,顯得機械而呆板,眼眸深處某種微不可察覺的異樣升起。
然而,僅僅如此,對於一心牽繫於他,已經心煩意亂至極的錢姓少女來說,卻是足夠了。
再一次有些踉蹌地停步,她低垂著頭,披肩的青絲在黏在了冒著汗漬的額頭與面頰上。
半晌後,少女口鼻中散亂而急促的呼吸逐漸歸於平靜和悠長。
“……夠了。”
半抬的手掌中攥著的瑩亮黃符再也握不住,隨著她臉上一連串的豆大淚珠一齊墜落,“你還有什麼想說的,都一起說了吧。”
凌夜的嘴唇微微顫動,卻仍舊差一絲,未曾再完全張開。
“沒有的話,那,再見。”眼中淚止住的錢朵朵有些失神,緩緩轉身,越發穩步地走了。
豔麗而不媚俗的花衣裙飄遠,直至從斑點大變得再也瞧不見影子,凌夜的嘴唇顫動得越發劇烈。
自對方也沒按照她預設的劇本繼續講話,黎姓女子就頗為驚異了,但至今,她心中也沒有任何擔憂和不安生出,反而越發得起了盎盎興致。
“可惜,可惜,也是個小美人呢,只是脾氣暴躁了點。倒是說回來了,你這小傢伙豔福還真是不淺吶。”
一手勾搭住她眼中人肉傀儡的少年肩膀,一手將其擺弄著側過腦袋,欣賞起近前新作品的她笑魘如花枝亂顫般,同時嬌聲出口,“好了,有個預演算是意外驚喜,等下就不要再調皮了哦!”
接著,她餘光稍瞥了眼那邊自相殘殺般盡皆倒地昏死的眾人,視那遍地血流於無物,估算著死不了人便要繼續準備著將要贈予那冷美人的一出精彩好戲。
這時,傀儡說話了——在她沒有允許的情
況下。
“……你……該……死……”
全身骨骼、關節、肌肉震顫著,發出詭異可怖的聲響,五官溢血,湛藍的眼眸尤其嚴重。
紅與藍交織中,那雙瞪得滾圓的眼睛,死死凝視著她。
在兩道紅色浪花濺起後,身為傀儡師和天生精神系特異者的黎珂巧,半生以來首次失去了對於自己身體的控制。
就如同先前的凌夜被侵蝕的時候,她甚至毫無反抗能力。
靈魂彷彿陷入了虛空,無空間,無時間,沒有任何除了她意識本是以外的任何事物。
不知過了多久,黎姓女子快要掙脫這似夢魘一般的境地時,朦朧間,她見到現實中有東西迫近,似一縷幽光。
“嘭!”
“嘭!”
兩道人影接連跌倒,之後便毫無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