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月下無人。
一隻無面的怪物行走在寂靜的街道間,它看上去受了很重的傷,似乎已經奄奄一息了。
它缺了一條右臂,左腿根部似乎也有凝冰的跡象,也就只能一瘸一拐地行走著。
無面怪物原本蒼白平滑的面板已是成片的焦黑捲曲,身軀上遍佈著一個個觸目驚心的坑窪裂痕。
其中最小的傷口也有碗口大小,較大的那幾處便能夠稱為前後通風的洞口了。
然而就算已經到了如此慘痛的局面,它依然能給人一種不急不緩的悠哉之感。行進動作時雖有些許的滯礙感,但速度倒也跟普通成年人疾跑差得不多。
在無面者行進的過程中,其軌跡漸的契合上了某種只屬於此境的無形韻律。
便見到一種似白又像黑、再細看卻甚至無法以言語形容的液體狀的不明物體顯現,其中大部分都是從怪物的體內不停地湧出,也有少部分隱約來自其周身緩緩凝聚的灰白色霧氣。
這些不可明狀物就如同擁有生命一般,似將永無止境地釋放著自身對於任意生物的無窮盡的惡意,卻也極為順從地在無面者體表上緩緩蠕動流轉著。
並在每次從一些稍小的傷口覆過時,無面者的那處傷口便會兀的生出一絲肉眼難見的收縮緊繃之感,而其焦黑的龐碩軀體較前一刻似乎也顯得更白淨了半分。
事情如此進行下去,也許這無面怪物真的能夠順利逃走,並慢慢將它重傷的狀態恢復至全盛。
但此時它突然停頓了一下,轉身向著斜後方的一處街角凝望過去。
或者不能說是凝望,因為以他扁平而沒有五官的面孔大概也無法完成“看”這個動作。
總之它保持著這個動作不再有任何反應了,就如同一個靜立殘缺的藝術雕像一般。
過了十來分鐘後,還是沒有人或其中什麼東西從街角出現,但無面者也依舊靜立著。
此處就好似凌晨十分的平常街道一般,無人且安靜的過分,似乎除了道路中央的那個雕像便不存在任何異常。
再過了幾分鐘,街角隱約間顯現出了某種屬於人類的氣息,且氣息越發地明顯而暴露了。
於此同時,無面者瞬間朝斜前方疾躍,似乎想要迂迴著衝去不遠的街角。
“嘭!”
驟然間槍響,然而落空也算意料之中的事情。
“嘭!”
瞬間再開了一槍,似乎也只是擦傷。
“嘭!”
無面者左腿頓時飆起了一大股的無名液體,這是第三槍的功勞。
隨著這三聲斷續而震耳的槍聲驚響,無面怪物的身形本就不穩,此刻身體上部疾衝、腿部卻後扯,差些就栽了個跟頭。
好不容易才穩定了晃動的身軀後,它的折線衝刺自然也就緩了下來。
“呼呼!”
凌夜還想趁此良機開槍,可是自開啟第二槍時,他抱著這門“手炮”的雙手便直欲炸裂、疼痛感險些逼得少年險些甩丟了槍械,少年狠吞了好幾口涼氣才艱難維持了標準姿勢不變。
等第三槍發完,他已是全身發虛,喘著粗氣汗的同時漿瞬間噴湧而出。
他也是才知道這把裝填了名為聚靈彈的特殊彈匣中的子彈、看似破舊古董般的槍械竟能爆發出如此驚人的威力!
最重要的一點——它卻是需要一定的靈力才能激發……
然而此刻少年直感到自己從頭到腳的所有肌肉經脈都升起了將欲撕裂扭曲般的疼痛呻吟聲,它們皆已筋疲力盡地在抗議與罷工,哪還可能再來一發?
眼看那怪物已完全穩固好了身形,它此刻整個身軀彎曲下蹲,右腿部呈反骨狀與左單臂配合著、拖拽起似只連著一層筋骨薄膜的折斷了的左腿快步朝街角疾行而來。
凌夜沒有動身逃跑的念頭,他只顧著保持自己有序且稍顯急促的呼吸節奏,於危機中卻徑直將心神沉入了心靈深處,依照前一刻突然被靈老傳入腦海的一段堅澀難懂的文字開始執行調息了起來。
無面怪物爬行的速度並很不慢,它以男子快步行走一般的速度悄然而至,靠近著一動不動的少年。
直到怪物已接近了凌夜,在它微微後伏後、朝著少年所處的位置騰空而撲的時候,閉眼凝神的少年才終於有了動靜。
他沒有睜眼,便能大約感知到近旁那怪物的存在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