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這般糊塗的延續與糾葛,就是如你又能算到幾成……宿命輪迴再次重現,天意終是難違……咦?”
一陣低語感慨聲迴響於四周,其音蒼老朽濁,原本充斥了空靈悠遠之意。但話尾卻又驚起了些許疑惑訝異,立時靜了聲。
一位少年強撐著緩緩起身,他滿面血紅與汙漬混合物,表情木然無言。少年像是凌夜,卻又不盡相同。
他嘴角扯出一絲蔑笑,輕輕晃動了頭部,血流不止卻不在意,顯得猙獰可怖。
凌夜在原地呆立了片刻,頭部直往外冒的血流竟逐漸止住。
隨後,他艱難轉身,挪動腳步朝不遠處那倒地的小傢伙行去。
小傢伙已恢復成幼小形態,腹部那道狹長豁傷毫無變化,只是新添了一處左胸口的貫穿傷,從其中隱約還能見到微弱搏動的心臟。
如此深重瀕死之傷,卻未有血液流出,血漬的痕跡也極少,顯得詭異至極。
少年眼中升起一線祈盼的光澤,面容微動,嗓音沙啞道:“靈老,還有救嗎?”
“也許吧,這要看它的運氣。如果這小傢伙真是那一妖族殘餘的血脈,那這些傷也不算什麼,可惜……”
靈老也現了身,神情似追憶著什麼,口中喃喃道,“操縱物體的天賦,金皮鐵骨,傷重而無血,雖實力太過弱小,但還是像極了。”
“只是也許?”凌夜輕緩小心地抱起小傢伙,惱火道,“小傢伙不能就是您說的那個妖族嗎!您也說像極了。”少年的語氣顯得幼稚而執拗。
連他期待的安慰之語都不會有,靈老的反應更是冷漠。
“呵呵,你縱有滿腔不滿怨恨又能如何?這卻是誰的過錯導致的結果?你再如此這般的天真胡鬧,還談什麼修煉變強?”
靈老聽其言便一陣搖頭,隨後神情淡漠含霜,語氣刻薄尖銳,訓斥道,“至於那一族,早已確認死絕了,不會有任何後裔存續下來。”
凌夜聽後默然一時,已瀕臨崩潰絕望。然而瞧著自己懷中仍存一絲一縷氣息的幼狼,少年又不捨就此放棄。
這時,他想起了另一位師父,內心頓時又生出了一絲不切實際的希望。
雖然那人一直都在戲耍自己,但其本事也應是相當大的,他一定會有辦法!
凌夜失魂落魄地想要離去,可卻發現連出去這鬼地方的方法都不知道。
他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深呼吸了數口後,再次望向浮空的老者,以懇切穩定的語氣道:“您老大概是想讓弟子銘記自己所犯的錯誤,可這次的教訓已夠深刻的了,今後我也必不會再犯。弟子現在唯一所求便是能讓小傢伙活下來。”
“那你以為自己最大的錯誤是何?
不是你粗心大意,讓這小傢伙溜走。也不是你錯估了敵人,導致這場慘劇。”
靈老望著自己身前少年有所猜測卻不敢言,神情越發淡漠,厲聲喝了數聲,“弱小便是你最大的原罪,僅此而已!”
“你弱,所以會輸。你不夠強,才會無法保護你所珍愛的一切人或事。而如此孱弱的你就算僥倖贏了一次,最終也只會是他人腳下的枯骨罷了。”
“至於祈求他人,亦是毫無意義的舉動。我和那人雖是你師父,卻不會當你的保姆,更不可能永遠在你身邊護你。人生於世,能依靠的始終只有自己。其他所有人只須作為你名字的註腳而存在,而不是救世主。”
凌夜若有所思,卻很快又回到了現實當中。他現今確實沒有任何可行之法,唯一能做的便只是眼看著救過自己多次的小傢伙逐漸墮入死亡的深淵。
又過了半晌,少年跪坐在小傢伙的面前,陷入了完全的沉默。
眼瞧自己第二收入門下,極可能還是如今唯一的弟子哭喪著臉,越加絕望無措的神情,靈老終是沒狠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