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醒我藥房快要下班了,要儘快去取藥。小夕的藥水才剛打上,我猶豫著該怎麼去繳費和拿藥。
護士很年輕,可能在實習或者剛畢業,她可能看出了我的躊躇,主動說:“我幫你看著下你的孩子,你去拿藥吧。”
我忙跟她道歉,拿起藥單就跑了出去。
沒想到繳費處這麼多人排隊,我很心焦,但只能等著。
排了快半個小時才輪到我,我趕緊繳了費,拿著蓋了章的藥單往二樓取藥。
好在取藥很快,我拿好了就往回跑。
回到注射區的時候看到小夕和護士正在聊著什麼聊得不亦說乎。
我跟小護士連連道謝,她俏皮地說:“沒有沒有,你去了那麼久,我剛才有事走開了一會,拜託了一個老先生幫忙照看下,要謝還得謝謝他。”
我心裡狂汗,小護士也太不靠譜了吧,怎麼可以把小孩隨便讓陌生人照看。但人家幫了忙,我不好說什麼。只是心裡暗暗對自己說,以後不能隨便把小夕讓別人幫忙照看,即使是看起來可靠的人。看起來可靠的人有時也會因為種種原因相信了不可靠的人,無意中就釀成了某些悲劇。
新聞裡被拐或者被侵犯的兒童的父母,尤其是爺爺奶奶,有時會對熟人過度放心,把孩子交給他們照看,最終釀成種種悲劇。
世間的善與惡,就像冰山理論。我們能看到的只是表面很少的一部分——行為,而更大一部分的內在世界卻藏在更深層次,不為人所見,恰如冰山。
善與惡也是同理,我們能看到浮在水面上的的光明的一面只是很少的一部分,譬如善;而藏在水下的是我們看不見的更大的一部分,譬如惡。
我問小夕:“剛才是不是有一個爺爺在這裡?”
小夕仰著頭,睜著圓溜溜的眼睛說:“嗯,爺爺問我怎麼一個人在打點滴,我跟他說我媽媽去給我拿藥了。然後他就問,那你爸爸。我說我爸爸在很遠的地方,我長大了就可以見到他……”其實她知道這是我編的,但她從不曾拆除過這個謊言。
“那爺爺還有做什麼嗎?”我繼續說。
“唔……爺爺就嘆氣,然後他問我想不想吃什麼?我說我肚子疼,醫生叔叔說現在不能吃東西。爺爺又問我要不要什麼玩具,我說不要,媽媽說不能隨便要別人的東西。”小夕眨了眨眼睛,一字一句地複述,又說,“然後爺爺就笑了,他說我怎麼什麼都不要,別人這麼小的孩子都要這要那的。”
小夕笑嘻嘻:“然後我就問爺爺能不能給我講故事,他就給我講了好多故事。他說他的孫子小的時候他也給他講過這些故事,他的孫子很喜歡……後面護士姐姐就來了,然後爺爺就走了。”
我摸了摸她的頭,這才放下心來。
電話響了,是俞辰打來的。
“夏清,你們在酒店嗎?我下班了,我去酒店接你們一起吃飯吧。”他說。
“啊,我忘記告訴你了,小夕下午……”我跟他大致說了小夕生病的事情。
下午一時慌亂,都忘了俞辰也在這家醫院上班了。
他讓我們在注射區等他,他這就下來。
沒一會,就看到他走了過來,他穿了件米色的襯衫,淺色的休閒褲,溫文爾雅。
剛才的小護士看來是認識他的,跟他打招呼:“俞醫生。”神情有點羞澀。
他溫和地應了聲,走到我旁邊的椅子坐下。
我看了小護士一眼,又笑笑地看著他,壓低聲音說:“噯,看來俞醫生有不少桃花。”
他笑得眉眼彎彎,似乎很愉悅,捏了下我的臉頰,語氣曖昧:“有人吃醋了嗎?”
我怔了下,因他的動作,隨即很快就反應過來,笑說:“誰?”
他靠了過來,蹭了下我的鼻尖,聲音低沉悅耳帶著濃濃的笑意:“你說呢?”
我側開頭,臉有些熱,耳朵好像也在發熱,餘光看到小護士還站在門口虎視眈眈,訕訕地說:“有人在看。”
他笑出聲,似乎很愉悅。
我瞥到小護士垂下了頭,垂頭喪氣地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