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最遙遠的西邊,這裡有一座小鎮名為豐古。
豐古鎮熬過了五百年前的三教之爭,熬過了春秋,直至今日的元慶帝國。小鎮的人同樣也是換了一批又一批,可不變的卻還是小鎮居民的脾氣,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也不無道理,小鎮上的人個個脾氣古怪,卻又表面相處得很好。因為豐古鎮的地理位置位於最南邊,每個朝代的執政者都會因為這個地方太過於偏僻,而不願增派人手來開發此地,導致此地雖是存在幾百年,卻從未得到良好的開發。直至今日小鎮的居民也不過百戶有餘。
可是又由於此地是元慶帝國與西月王朝的分界處,因此此地也成為了雙方細作最多的地方。
也許也是死人最多的地方。
雖說小鎮只有百餘戶,不過很奇怪的是,每隔一天都會有新面孔,同樣每天都會有老面孔離去。所以在豐古鎮,人們是沒有熟人的,同樣也沒有陌生人一說。大家走到街上都會很熱情地打招呼,你一言我一語,即使三兩個素未謀面的人站在一起,也能聊上半天。至於聊的什麼內容,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小鎮卻有一個怪事兒,那就是鎮上有一對師生,從未消失過。他們是近十多年來唯一沒有換過“面孔”的人。
鎮上有一處菜園地,也是相對來說較大的一塊兒。可是菜園地所種的菜不賣,只自己吃,頂多逢年過節之際還會送點出去。其餘人想要花重金買些菜回去,都會被那個斷臂老頭兒回絕。所以鎮上的人要想吃點新鮮蔬菜,便只有去幾十裡處的小鎮上購買。
斷臂老頭兒也不自己種,或許以前自己還要種點菜。可是自打他家的那位少年十多歲後,便使喚著接替了自己的工作。
可少年也樂意,整天笑容滿面的,從不叫累,即使最近各地旱災,豐古鎮也酷暑難耐的情況下,少年還是每天天未亮便起來澆水施肥。
少年長了一對兒桃花眼,仔細看來有些妖媚。不過小鎮上的人倒從未在意過他的桃花眼,只對他的笑容留有深刻的印象。
畢竟在這個小鎮上,好像除了這個少年的笑容,其他人的笑容或多或少看起來都不那麼真。
桃花眼少年剛剛勞作完,手裡捧著一本書,看完一頁後,眉頭皺了起來,於是起身進了院子裡。剛好看到那位斷臂老頭兒在,老頭兒躺在椅子上,嘴裡嚼著幾片葉子。少年輕輕地走了過去,低聲道:“師傅,徒兒剛剛讀到“蚤作而夜息,勤力而勞心”,我就在想我是否達到了這個境界?”
斷臂老頭兒依舊嚼著樹葉,看也不看少年,隨口道:“喲呵,你小子隨便讀上兩個句子,便也知道拿來形容自己了?怎麼著,覺得自己是勞心了?”
少年憨厚一笑,不置可否。
老頭兒將樹葉從嘴裡吐了出來,大聲道:“為師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讀書可以,別太有代入感,怎麼隨便讀著一句就覺得可以拿來形容自己?那你讀到拔劍四顧心茫然,你還真的要去找把木劍揮舞幾番,然後最後坐在月下感嘆一番自己?”
少年微微搖了搖頭,笑了笑,他也學著老頭的樣子,從樹上摘了幾片葉子,往嘴巴里面塞了幾片。邊嚼著邊說:“師傅,聽說過幾日帝國那邊要派人過來?”
老頭兒似乎是感覺躺在椅子上不夠舒服,於是把椅子一腳踢翻到地上。索性就將鞋子脫了躺在地上,好在太陽已經下山,地上也沒有多熱。
他躺在地上,一邊用那隻僅有的左手用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又一個圈圈,一邊說道:“反正為師得到的訊息是這樣,我估摸著,元慶帝國忍不住了。”
“師傅那我們咋辦?”少年又笑了笑,可看這表情倒是一點不都慌亂的樣子。
“還能怎樣,像我在地上畫的圈圈一樣咯,只要師傅畫地為牢,我們都只能在原地打圈,同樣啊,也沒有人能讓我們走出這個圈,懂了嗎?”斷臂老頭兒滿不在乎的說。
少年將那雙勾人的桃花眼眯了眯,也不說話,點了點頭,又去幹活去了。
斷臂老頭兒在少年一走後,眼睛眯成一條縫,眼神一直盯著院子外邊。
有個身披斗笠者已至,帶著一把刀,別於腰上。
刀沒有刀鞘,就這麼明晃晃地掛在那裡。
老頭兒沒有起身,依舊在那裡躺著。
兩人對視了一秒後,也沒有說話。戴斗笠者率先拔刀,本就沒有刀鞘的刀,自是出刀更快。
一陣疾風先至,隨後刀便落下。
男人拔刀的一瞬間便到了老頭兒的身邊,沒有絲毫的猶豫,朝著腦袋劈去。可是卻劈到了一陣幻影上。戴斗笠者自是也猜想到了沒那麼容易得手,隨即一瞬間轉過身來,果然看見了老頭兒此刻站在他的身後,吊著的那隻右手袖口空蕩蕩,而左手拿著一根樹枝。
斷臂老頭兒依舊沒有動身,就那麼隨意地盯著戴斗笠者。
男人被盯得也有些怒氣,隨後又出一刀,將這刀幻化成一陣清風。
清風又化作刀氣,繞老頭兒兩側而來。
只見斷臂老頭兒舉起左臂,用樹枝在天空劃了一陣,兩股清風便迅速消散。而後老頭兒將樹枝扔下,嘴裡嘀咕了兩句後,院子裡的幾片樹葉便騰空而起,在天上飛舞了幾轉後,朝戴斗笠者襲來。
戴斗笠者自知不妙,迅速用刀格擋住。可就這寥寥幾片樹葉始終伴著疾風前行,將刀不斷地侵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