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整個縣城都因為遷墳一事兒,忙活兒得熱火朝天的時候,褚阿爺家卻完全是另外一種情景。
不僅縣城裡那個生意很火的喪葬隊是褚義兩口子的,他們竟還真和縣衙攀上了關係,成了行安縣指定墓地的合夥人,今後這遷墳、安葬的買賣,可想而知便都是那小兩口的了。
反觀自己呢,好不容易當上個市嗇夫,收些孝敬還要偷偷摸摸的,想各種法子掩蓋,這就算了,轉頭還被劉家那一家子泥腿子訛去了二百兩,這怎麼能不叫褚仁氣悶。
不僅褚仁氣悶,褚阿爺一家子近來也是心氣不順得很,自打被劉家人捏住把柄,要走了二百兩銀子,褚阿爺一家的氣氛就變了。
二百兩銀子,雖說褚阿爺一家如今日子過得不錯,可褚大伯和王氏也依舊是心疼的,這銀子不知道夠他們過多久的瀟灑日子了,況且心疼不說,還要受全家的埋怨。
褚阿爺埋怨兒子、兒媳兩口子,不該和劉家的低頭,自家孫子好歹是衙門裡的官爺,害怕那劉家一家的泥腿子不成,再說在褚阿爺看來,那劉氏也只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她個婦道人家能知道些啥。
褚阿奶覺得就是王氏這個攪家精鬧的,要不是她攛掇著非要和離,哪會鬧出這些事兒來。
褚仁呢,只覺得自家這阿孃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彷彿什麼事交到她手裡,最終都能辦砸了,如今劉氏這事兒是,當初還在村裡時,和褚義那兩口子之間的事兒更是。
全家唯二對王氏沒什麼怨言的,興許便只剩下褚志和李氏了,李氏自不必說。
褚志嘛,他一向有些懦弱,什麼都聽自家阿孃和兄長的,便是心中有怨言,也是萬萬不敢表現出來的,更何況如今光應付整日朝著要找阿孃的閨女兒,都已經夠讓他焦頭爛額的了。
家裡的抱怨還不是讓王氏最煩心的,最煩心的還是褚志的婚事兒,原本想著趕走了劉氏,便能給褚志定下個商戶女的,誰想到事情並不順利。
王氏這日剛去找了媒婆子,回來便有些罵罵咧咧的,褚大伯見狀忙上前詢問:“不是去找媒婆子了,誰惹你了?”
“還不是那該死的劉家,和離了都不消停,眼下這左右鄰居都知道咱家褚志和離的事兒了,說得那叫一個難聽,說什麼咱們家嫌貧愛富,發達了就拋棄糟糠之妻,他們知道個屁!那劉家還訛了咱二百兩銀子,他們咋不說!”
褚大伯如今提起這事兒就覺得胸悶,皺著眉道:“你不是去找北院的媒婆子說褚志的親事兒,你管他們那些人說啥作甚。”
王氏漲紅著臉道:“我能不提嘛,人媒婆子說了咱家這親事兒眼下可不好做,這街坊四鄰的誰不知道咱家前陣子鬧得那出,她要是上門說是為了咱家說媒,保不齊得被人家給打出來!”
“你聽她胡咧咧,定是為了多管咱要紅封,才想出來的損招誆你的,你也是,就多給她包些不就得了。”
王氏聞言更是氣惱,嚷嚷著道:“八字還沒一撇呢,哪有上來就獅子大開口的!我跟她說了,只要這事兒成了,到時定是少不了她的,結果你聽聽她說的什麼?”
“說了啥?”
“那死媒婆子竟然說,給咱們家指條明路,要想擺脫了這難聽的名聲,就兩條路,要不放棄這個娶商戶女的想法,馬上迎娶個貧苦人家的,證明咱不是嫌貧愛富,要不就只能等著,等過個三載五載的,興許大家夥兒就都忘了,你聽聽這說的是人話!”
褚大伯和王氏正說著,就見褚仁從書房走了出來。
自從褚義和沈鹿竹靠著和衙門合作的墓地,徹底在縣城裡風光了起來,褚義便覺得自己之前打壓褚義所做的一切,都彷彿是笑話一般,甚至覺得外人瞧自己的眼神,都像是在看傻子一樣,充滿了嘲諷和鄙夷。
今兒好不容易旬休在家,不用出去見外人,剛在書房坐上一會兒,就聽褚大伯和王氏在院子裡吵嚷了起來,聽著實在是煩心,於是一把推開了書房門,走了出來。
“阿孃,你再大聲些,街上的鄰居這回可真是全知道的了。”
王氏見褚仁走了出來,停了和褚大伯的吐槽,忙上前催促道:“阿仁你之前不是說,你透些風聲出去,褚志想娶個商戶女,很容易的嘛,抓緊把這事兒辦一辦,還有咱家虧的那二百兩,得想法子掙回來才是,不然家裡這臉面,可真是要被丟盡了。”
褚仁被王氏煩得不行,不耐煩地道:“銀子,銀子,阿孃掉在錢眼裡了不成?我看那媒婆子說得半點不錯,眼下還想什麼商戶女?先琢磨琢磨,怎麼把咱家這叫人難堪的處境給解決了才是正事兒!”
自打褚阿爺一家被攆出靠山村後,褚仁便總覺得自家爹孃拖累了自己,脾氣也是愈發的大了起來,中舉後興許是心情好,手頭也富裕了,倒是收斂了些,如今心氣不順,便又有些剋制不住了。
王氏被褚仁這麼一吼,頓時沒了方才的氣勢,如今全家都指著褚仁過活兒,他若是動了真怒,別說是王氏和褚大伯,便是褚阿爺也得收斂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