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電話裡的女人約定好見面時間後,郭銘便乾淨利落的結束通話了手裡的電話。
剛才他撥通的是馬西的手機號碼,不過接電話的卻是一個聲線嫵媚的年輕女人。這個女人先是很禮貌的詢問了他的身份,之後又用受寵若驚的語氣向他做了一番自我介紹,最後才滿懷歉意的告訴他:那位在今天中午時還和他一起吃飯、曾拍著胸脯朝他保證說八個小時內一定會有交代的馬西、馬幫主、馬小三、馬老闆,剛剛已經被幫派裡的頭目們透過“民主選舉”的方式給“罷免”掉了,目前整個“新維加斯”夜總會連同馬西手底下的幫派,都已經交由接電話的這個年輕女人當家做主。
這個女人的名字叫康敏。
郭銘當然不知道這個“康敏”是何方神聖,他也不會去費心猜想對方的身份,地下世界是一個風雲莫測變幻無常的修羅場,在這片見不得光的陰暗天地裡,時不時就會有一個或者一群籍籍無名的傢伙從某些犄角旮旯裡跳出來,毫無徵兆的上演一出改朝換代和權利更迭的戲碼,這種事情他在從警生涯中見過太多,甚至已經多到開始膩味這種單調的劇情了。
隨意的把手機丟到了身旁的副駕駛座上,郭銘慢慢搖下位於駕駛座這一側的車窗玻璃,他神態悠然的給自己點上了一支香菸,在菸草燃燒所產生的繚繞煙霧中,仔細的回憶著剛才與對方通話的全部內容,想著想著,他的臉上就突然露出了一陣十分古怪的笑意:“一個能在地下世界裡當家做主的女人,今天我也去瞧個稀罕……”
身為正廳級的國家幹部,郭銘當然不敢直接把自己的私人汽車就這麼大大咧咧的停到一家夜總會的門口,哪怕時鐘已經走過了凌晨兩點,哪怕這家夜總會有些“經營不善”。
秉承著小心無大錯的處事理念,他駕駛著自己的豐田卡羅拉繼續在帝都的市區中漫無目的的溜起了圈,一直覺得自己晃悠的夠遠了,才極為隨便的把車往人行道上一停。下車後,他也沒忘了給自己戴上厚厚的防霧霾口罩,又沿著馬路朝著一個方向一直徒步溜達了接近兩公里,最後終於攔到了一輛空駛的夜班出租,朝對方報出了“新維加斯”夜總會的地址。
進入夜總會的過程中並沒有發生什麼狗血的事件,即便他沒有摘下捂在臉上的口罩,站在門口的服務生還是一眼認出了他的身份,規規矩矩的朝他鞠了個躬之後才畢恭畢敬的將他迎進了門裡。而在前往會客室的途中,夜總會里的每個看到他的工作人員在他透過時都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計,齊刷刷的以彎腰鞠躬的方式朝他行禮,然後又小心翼翼的稱呼他為“郭老闆”。
可惜的是郭銘根本不領情,手握權柄的他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這會兒權當這群戳在過道邊上的傢伙們是一團團不算透明的空氣。他雍容有度的大步前行,目不斜視的跟隨著引領他的服務生一路走進了一間裝潢豪華的小辦公室裡。
“郭老闆,您請稍等。”將郭銘請上首座位置做好,負責引領工作的服務生又低頭朝他鞠了一躬:“康姐馬上就會趕過來……”
“等會兒,你先別走。”見服務員想要轉身離開,郭銘立刻叫住了他,一邊摘掉自己的口罩,一邊語氣正式又不失威嚴的出聲詢問道:“我問你,你說的這個康姐是什麼來頭?”
“啊!郭老闆,這……我就是個打工的……”服務生聽到這個問題不由得心裡一陣發苦,他和康敏的級別差了十萬八千里,當然不知道這個女老闆是從哪個石頭縫裡鑽出來的,只能實話實說道:“上面的事情,我完全不清楚……”
“是嗎?”郭銘聞言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他只當是對方不願意說實話,於是又提高音調繼續問道:“不過,既然她能當上這裡的新老闆,總歸會有些與眾不同的地方吧!”
“這個……康姐的確很特別……”見郭銘問的認真,服務生也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她很年輕,也很漂亮,是個難得一見的大美人……”
“咯咯咯,這位小兄弟真是可樂,奴家真有你說的那麼好嘛!”服務生話音未落,便有一串清脆的女子聲音從門外傳來,緊接著,一抹極其美麗的身影緩緩走到了郭銘的面前,盈盈的向他施了一禮:“這位便是郭老闆了吧,奴家康敏,這廂有禮了!”
郭銘饒有興致的觀察著康敏做出的這頗為復古的“萬福”禮,同時又將她從上到下仔細的打量了一番。
見郭銘用著審視的眼神觀察著自己,康敏既沒有故作嬌羞的躲閃,也沒有若無其事的惺惺作態,她大方的迎視著對方的目光,晶亮的眼眸中流露著柔媚如水的眼波,似乎將整個房間都染上了一層豔麗的色彩。
緊口七分袖的純白色襯衫、剪裁得體的深藍色長褲、短款的淺灰色西裝小馬甲、純黑色的尖頭淺口亮皮高跟鞋、再加上一條黑白雙色相間的格子領帶,一系列層次分明的色彩堆疊搭配著穿著者出眾的容貌和前凸後翹的完美身材……
平心而論,這個女人無論是身材和長相都非常的完美,但郭銘的心裡已經生出了警惕之意:在昌河區裡敢和他直接對視的人不多,這些人個頂個的都是桀驁不馴的狠角色。
“如此說來,這偌大的‘新維加斯’夜總會,現在是由康小姐來當家做主了?”郭銘臉上的笑容非常和善,既然無法在這場氣勢的交鋒中佔據上風,他只能轉而試圖掌握話語上的主動權:“康小姐生的如此標緻,又能如此快速而穩固的將幫派大權牢牢掌握,真可以稱得上是一位才貌雙全的奇女子了。”
“咯咯咯,奴家不過是蒲柳之姿,郭老闆如此謬讚,實在是愧不敢當。”康敏打蛇棍隨上,用無比燦爛動人的笑容應承下了郭銘純屬客套的誇獎,轉而對著依舊站在屋裡不知道做些什麼的年輕服務生柔聲說道:“小兄弟,這裡不需要伺候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康姐!”進退兩難的服務生聞言如獲大赦,忙不迭的使勁點頭,朝著郭銘和康敏各鞠了個躬之後便一溜煙的跑沒影了。
“哎呦,請恕奴家失禮,貴客上門竟然忘了奉茶?!”服務生前腳剛走,後腳康敏就故作驚訝的嬌聲呼喝了一番,生生又朝著郭銘施了一個萬福,之後才嬌怯怯問道:“郭老闆,請問您是喝茶還是喝咖啡呢?”
“咖啡吧。”對於康敏過分殷勤的態度,郭銘也猜不出她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只能選擇以不變應萬變:“你這麼一問,我還真有點困。”
“沒問題,請您稍等,馬上就好!”康敏又是一臉的溫柔嫵媚,轉過身去跑到位於房間一角的木櫃旁就開始乒乒乓乓的搗鼓起來。
康敏將自己窈窕有致的身體站的筆直,在這種站姿之下,剪裁得體的褲管只能緊緊的繃在纖細修長的雙腿上,挺翹的臀部更是將纖薄的布料撐出了的渾圓的線條,一時間讓對她目不轉睛的郭銘也忍不住有點老血沸騰的跡象。但作為一個從警近三十年的老傢伙,郭銘已經見過了太多的魑魅魍魎和妖魔鬼怪,現在面對著這個有與他對視的膽色,又懂得充分利用自身的條件、無數無刻不在朝外釋放著誘惑氣息的女人,他只能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強迫自己徹徹底底的冷靜下來。
其實這正是康敏的第一次試探,當然同樣也以失敗而告終,雖然她已經發現郭銘在剛才有一瞬間的心神失守,但郭銘用極快的冷靜速度把她剛才故意而為之的每個動作都變成了無用功。
不過對於自己的魅力,康敏有著極端的自信,她施施然轉過身,端著泡好的咖啡搖曳生姿的朝著郭銘走了過去:“郭老闆,這是您的……”
誰知,迎接她的竟是郭銘站起身來的當胸一腳。
儘管郭銘這一腳來的很突然,但在武功高強的康敏眼中就如同一隻在慢吞吞蠕動的蝸牛一般,她丟掉手中的咖啡杯,用右腳蹬地,以左腳為軸,極為優雅的轉出了一個圓圈,一頭如漆的秀髮隨著快速的旋轉四下飛揚,裹挾出一陣深幽的茉莉清香。
在康敏重新站穩身形之時,盛滿咖啡的瓷杯也恰好落在地上“啪嚓”一聲摔了個粉碎,她抿著嘴唇將殺機凌厲的目光對準了朝她突然襲擊的郭銘,可發現對方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時,又趕忙換成了溫柔嫵媚的笑容,彷彿剛才爆出的殺機從未存在過。
“啪、啪、啪……”郭銘使勁的朝康敏鼓掌道:“郭某沒猜錯,康小姐果然是一位女中豪傑!”
“瞧您說的,奴家這不過就是點三腳貓的防身功夫……”康敏的聲音依舊嬌媚至極,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好像要滴出水來:“讓郭老闆見笑了……”
“好了,康敏,我沒功夫和你玩什麼遊戲,你這樣的女人我見得太多了。”見康敏還想繼續對自己施展媚功,郭銘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了:“我今天來這裡只為了一件事,你們幫派打算繼續和我履行之前的交易嗎?直接告訴我答案,是,或者,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