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層鱗脂形成的外膜比想象中熱了很多,燙的幾個傢伙同時瞪圓了雙眼,卻硬是沒有一個認輸的,甚至都沒有稍微影響他們進食的速度,就這麼直瞪著雙眼一口咬了下去。
頓時脂香滿口,偏偏還不是那種膩香,
肥肉也是很香的,可您多吃幾塊試試,保證到了下頓飯都沒有胃口;這鱗脂雖然香濃,卻不會有任何油膩的感覺,獨有一份清冷鮮香。
而且這層魚鱗所化的脂層口感酥脆,剛咬下去的時候就像是在吃那種炸得略微見老、後味卻極為香濃的老油渣,唇齒間有種說不出的歡·愉享樂,這是很多山珍海味都無法給予的。
享受過這難得一遇的鱗脂後,就是白生生細嫩無比的魚肉了,略帶有一絲松木香氣的魚肉入口即化,清新甘甜,最妙的是化入口中後,立即讓人滿口生津,盪漾的津液在口中不停迴盪,漸漸把人的一顆心都盪漾的不安分起來。
當你正有些悵然若失,感嘆為何有人能夠將魚肉烤制到這種程度的時候,忽然發現在津液的鼓盪下,從舌底、齒縫中又摳搜出了一股清冷鮮香來,正是鱗脂特有的味道,原來它根本就沒有散盡,此刻竟再次噴薄而出!
如是者九。
古有繞樑九日之音,今有繞齒九匝之香!
一道鱗香烤魚在周棟的手中猶如神話降世般,既讓人體味到魚肉的甘鮮原味,又有人間難得幾回見的脈脈鱗香,繞齒九轉,無使斷絕......
如果說凌鎮風的‘煨燒湖鮮’是極盡人力之變、充分保留了食材本來的味道,周棟的這道‘鱗香烤魚’則是將人力之變推演到了極至,並在這個基礎上得到了昇華!
百味生、懷良人、嚴一甚至是作為對手的凌鎮風,一個個吃得口角滴涎,兩眼迷離,這些個頂級大廚、美食專家,越是內行就越明白這道烤魚是如何的了不得,在這道美食麵前,他們甚至比倉燕山和龍大神這樣的外行棒槌更容易迷失。
這樣的烤魚,簡直就是可遇不可求,偏偏周棟這麼小氣,還就烤了兩條!
所以啊,這些烤魚都應該屬於我,別的人又不懂吃,那不是浪費麼!
“噼裡啪啦,砰砰砰!”
幾雙筷子在空中相交,互不相讓,幾道蘊含怒氣的目光也在同時間交鋒,隱隱的都見了火氣,龍大神低頭看看盤子,心中十分納罕,盤子都空了,你們幾個還爭什麼呢?
倉燕山哈哈大笑,看了眼嘴角邊還帶著兩滴魚油的凌鎮風,衝周棟高挑大拇指:“周老弟,了不起!
雖說我向來都怎麼愛吃魚,總感覺這東西不及醬牛肉吃著過癮,用來下老外的白葡萄酒還差不多,配咱們的酒總是差了點兒意思,可你這道烤魚卻是不一樣,哈哈就我吃得最多!
各位別用這種目光看著我嘛,誰讓你們一個個又想吃又要面子的?筷子下的雖然不慢,夾菜的方法就太斯文了些,哪像我老倉,我這筷子都是橫著抄的!”
“豈有此理,你這種吃法,簡直就是浪費了美食!”
“這樣體現匠心的美食,普通人恐怕一輩子也碰不到幾次,怎麼可以像你這樣豬八戒吃人參果一樣的吞吃?簡直不當人子,不當人子!”
“暴殄天物!”
“姓倉的,下次我幫你買好醬牛肉,讓你吃個飽,就別來糟蹋好東西了成嗎?”
凌鎮風無奈地看了倉燕山一眼:“老倉,你也換位思考下,要是被你看到牛飲瓊漿,你又該做何感想?”
“你說什麼!”倉燕山瞪眼道:“誰敢這樣糟蹋美酒,我第一個饒不了他,我會用最劣質的白酒灌醉他,讓他頭疼到死!”
老倉剛剛就著小半盤烤魚片幹下去足足有十斤三碗不過岡和將相和,就說他是海量也架不住這樣摻酒喝,這會兒看誰都有氣,也就是面對周棟的時候還知道收斂一些。不收斂不成啊,他剛才喝的酒是跑到酒窖裡偷來的,俗話說做賊的心虛。
凌鎮風狠狠白了他一眼:“你剛才就是這是牛飲瓊漿的人,以後吃相不改,別說你認識我!”
山風一吹,酒勁兒上頭,倉燕山腳下變得有些踉蹌,笑聲卻更大了:“哈哈哈,還說我的吃相,你嘴邊的油都沒擦乾淨......”
凌鎮風一呆,連忙擦了下嘴角,手掌上果然有一絲油跡,百味生、懷良人和嚴一正想笑,忽然面色一變,紛紛抬手向嘴巴擦去。
幾人動作倒是極快,沒等龍大神仔細觀察生活,已經將嘴角邊的油跡擦了個乾乾淨淨,百味生咳嗽一聲:“兩位的手藝百某都嘗過了,凌魚王不愧魚王之稱,一道‘煨燒湖鮮’盡得百魚之性,以魚腥草消除魚腥更是奇思妙想,一道煨燒湖鮮,近乎觸控到了廚道邊緣......”
“呵呵,謝謝百先生的點評,您這是為我留臉了。”
凌鎮風苦笑搖頭:“凌某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這道魚菜比試,我不如周主廚,願賭服輸,這次是我輸了!”
眾人微微點頭,
大家都是行家,自然看得明白、吃得也清楚,先不說兩人在菜品中體現出的境界高下,但就從用法用料來說,凌鎮風就已經輸了一籌。
他又是煨又是燒的,還是獨創的烹飪新法,可人家周棟用的就是最簡單粗暴的烤;他又是魚腥草、土雞蛋、又是田雞黃鱔的,光魚頭就用了三個,可人家周棟就是兩條楚都草魚,除此之外再無外物相加,這其中的高下之別,就算是龍大神這樣的外行也瞧出來了。
更別說周棟的這盤烤魚讓一幫內行外行都差點打起來,就連倉燕山這個只認醬牛肉最過癮的酒徒都吃得直叫好,相反凌鎮風的煨燒湖鮮雖然也被大家讚賞,卻還是無法讓他們放下美食家和大廚的架子。
其實從大家紅著臉擦去嘴邊殘留的魚油開始,這位五湖魚王就已經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