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823
粥鋪的老闆壓根就不知道,二十多年前的一個晚上,兩個準備做通天大盜的少年和一個落魄皇子就在自己的店裡,縱談天下大勢。而他們那晚上說的很多很多話,都已經變成了現實。比如,在一群皇子中脫穎而出,登上帝位。比如,掀翻看似不可一世的魏國。
如果他能記得的話,那天晚上,他還曾經用同情的目光看著三個落魄的少年。一個衣著華麗但是出手卻很小氣的公子,另外兩個甚至連衣服都有些破爛了。每天,都有這樣的人來粥鋪,喝一文錢一碗的粥,他的腦海中自然不會留下很深的印象。
“兩碗粥,兩籠包子。”唐隱微笑如玉,站在老闆的面前。
“客官先找地方坐吧,馬上給您送到。”老闆重複著每天要說幾百次的套話。
這個時間並不是飯點,吃飯的人很少,店裡空著很多桌子。唐隱隨意挑了個靠牆的地方坐下,柳輕揚習慣性的坐在他的下首。片刻之後,包子和粥便已送到。
“這麼多年過去了,除了老闆已經老了,別的沒什麼變化。”唐隱淡淡的說道:“那天晚上,我們好像就是坐在這裡。”
熱氣騰騰的粥升起淡淡霧氣,飄蕩在兩個男人之間,時而淡薄時而濃密,相對而望,人竟然有些模糊了。
柳輕揚吹去粥上的熱氣,答道:“是坐在這裡。”
“我為那個不孝子的話,向你道歉。”唐隱挑明瞭話題:“他的一舉一動並不能瞞過我。他那些大逆不道的話,希望你不要介意。”
柳輕揚抬起頭:“我沒有介意。只是……”
頓了頓,柳輕揚用含著歉意的目光看著唐隱:“只是以後我不能再繼續留在唐家了。這次去西域,九死一生。易總督希望我做他的兒子,他的兒子早已死了,只有一個孫女。他希望,有些事,我能替他做下去。”
如果換了是別人,或許會暴怒,又或者會冷嘲熱諷。原來是看上易總督的權勢,這才離開了唐家?但是,唐隱不會,正因為他們相識了大半輩子,柳輕揚甚至一個細微的表情,都無法瞞過唐隱。這才更加讓唐隱心痛!
因為兒子的一句話,唐隱知道自己失去了一個可以放心把後背交付給對方的好兄弟。這樣的兄弟不多,秦飛有成信,楚帝有龐真,而他以前有柳輕揚。唐隱也知道,柳輕揚不會因為唐軒的一句混蛋話就放棄這份友情,可裂痕已在,終究是難以彌補的。
“如果他不是我親生兒子,我真想一刀劈了他。”唐隱恨恨的罵了句:“老子怎麼會生出這麼個東西。”
“老爺……”
唐隱搖了搖手,深深的吸了口氣,儘量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那天我接到密報,看到那個不孝子的言語。就派人去西域把他抓回來,我要親自打斷他的腿,把他逐出家門。這樣的兒子,留在唐家,是唐家的恥辱。我也不介意少個兒子!”
“我這麼做,不是做給你看的。而是因為,他的確不配做我的兒子。”唐隱傷感的說道:“無論如何,你我還是兄弟。”
“永遠都是。”
兩人並肩走出粥鋪大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頓時將他們淹沒,那個已經跟隨了唐隱四十年的身影,腳步間漸漸失去了往日的節奏。冬日的陽光很淡,投射在地面上交疊的影子,越發模糊……
皇宮裡暖意洋洋,楚帝披著厚厚的棉衣,帶著一臉倦容,接見了他的兩位臣子。
“從西域歸來,還沒喘口氣,就被朕叫到皇宮來,的確是辛苦你們了。”楚帝放下手中的奏摺,身邊小初子立刻送上溫度剛好的茶水。
輕輕吹去漂浮的茶葉,楚帝淺淺的喝了口茶,似乎說起一件很不起眼的事:“你們在西域的時候,在楚國猖獗二十年的魏武卒,首腦已經被朕一網打盡了。剩下的餘孽已經不成氣候,各地巡檢署和察事廳分頭督辦,相信很快就再找不到魏武卒的人了。”
易總督的眉頭不經意的皺了皺,處置叛逆一向是察事廳的職責,這次他不在,察事廳的各個提督都有自己的事要辦。卻在這個當兒,楚帝把魏武卒給辦了,更可笑的是,他這個情報頭子居然是透過皇帝才知道這個訊息,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被人取笑是一回事,察事廳的職責被別人完成了,才是更大的事。魏武卒雖然無法造成太大的動盪,但是在燕王起兵謀反,吳國枕兵劍江,西域局勢未穩的情形下。楚帝決不允許國內還有個可以隨時搞起叛亂的組織存在。剷除魏武卒勢在必行!
說起來很容易,但是做起來很難。察事廳對魏武卒的監控已經許久,也掌握了不少關係魏武卒的資訊。但是最核心的部分始終無法掌握。譬如,察事廳知道任平生是魏武卒的骨幹之一,可抓任平生很難,人家在大海上飄來蕩去,敵進我退,玩的不亦樂乎。此外,還有一些魏武卒的骨幹在察事廳的掌握之中,但他們都比較謹慎,極少出現失誤。察事廳就是唯恐打草驚蛇,才留了那些二線樁子那麼久。
易總督當然知道楚帝的四皇子,也就是魏丙寅,成功混入魏武卒。不過,以魏武卒人的小心,即便他以魏國皇子的身份進入,也很難製造出太大的波瀾,最核心的部分往往無法接觸。要不然,楚帝早就把魏武卒一網打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