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廳裡的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八位軍官沒有一個還能坐得住。眼前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年輕人,那股咄咄逼人的氣勢,讓他們有些手足無措。十多年來,好幾任安東鎮督,有誰曾經對他們如此無禮過?
“秦鎮督有信心一個人就能解決安東官府、軍隊、地方所有的關係?”封老頭的語氣裡帶上了明顯威脅的意味。
“解決不了,我就不幹了。”秦飛滿不在乎的說道:“我才不到二十歲,以後還有大把機會。這麼年輕就做了鎮督,就算我在安東搞砸了,還可以調去別的地方。我知道有人跟元提督很熟,我也知道,有人跟易總督很熟,但是……”
秦飛頓了頓,冷冷的丟擲一句話:“我跟他們更熟。別的鎮督在他們面前不敢喘大氣,不代表我不敢。”
封老頭冷笑道:“秦鎮督這頓飯還真不那麼容易吃,飯菜還沒上來,我就已經被削職為民了。要是吃完這頓飯,老頭子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回家呢!”
“這個應該有!”秦飛淡淡的說道:“殺人這種事,一向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動手的。”
每個人都聽出了秦飛話裡的殺機,不要逼我,也不要惹我,否則,隨時都可能是‘萬不得已’。
梅帆仗著人多勢眾,冷哼一聲道:“既然秦鎮督要封督察退,不如把我也革了吧。”
“這話可是梅督察自己說的。”秦飛扭過頭看著周禮淵:“記下來,既然梅督察有這個請求,我一定滿足他。”
“你……”梅帆直覺一股怒火從腳底板直衝頭頂,手掌已經貼在桌子下方,準備掀了桌子。
一隻佈滿皺紋的大手按住了他的手掌,封老頭瞥了他一眼,他們倆無需說話,眼神的交流便是心靈的體會。梅帆強忍著怒氣,仰天打了個哈哈:“好啊,果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接連革了我和封督察,是不是準備把我們分署八大處的督察全給拿下?”
“哦,不!”秦飛微笑道:“既然請大家來吃飯,就是要和氣的商量。封督察是因為年紀大了,我體恤他要享受天倫之樂。至於梅督察你,官職是朝廷授予你的,是要你為國出力的。而不是讓你拿來作為威脅我的幌子。所以,你不想幹,我一定成全你。”
“六位督察,還有誰不想幹的?”秦飛的目光一個個掃過去。
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去觸秦飛的晦氣,他們用沉默拒絕回答,表示自己無聲的憤怒。
房門被敲了兩下,店小二推門而入,酒水便流水似的端了上來。
“留下,吃飯的,我絕對歡迎。”秦飛懶懶的說道:“想走的,我也不勉強。”
“老夫就不奉陪了。”封老頭哪裡還有心情應酬秦飛,滿腦子轉的都是怎麼把場子給找回來,當即站起身來一拱手,回身便走。
七位督察長身而起,便要跟著封老頭一起走出去。
“送封老一程。”秦飛慢條斯理的吩咐道。
李虎奴離開坐席,他身材魁梧,不怒而威,兩三步便已走到封老頭身邊,提著領子將封老頭提了起來,走到門口,一把丟了出去。只聽‘啪’的一聲……按理說,能夠在易總督家裡站崗的,年紀大了也應該還有幾分身手,可惜,他面對的是北疆第一猛將李虎奴,一抓之下已經讓他全身無處發力,摔了個結結實實。要不是封老頭身體不錯,這一下怎麼也得摔個心臟病突發,腦梗塞之類的。
“七位也要走麼?”秦飛抬起眼來淡淡的問道。
“呃,我們是送送封老而已。”就連梅帆也知道,現在跟秦飛對著幹,只有吃眼前虧,七人偷偷瞥了眼廳外正扶著腰艱難爬起身的封老頭,只得坐了下來。
秦飛舉起酒杯:“我這人最好說話了,但是我有個臭脾氣,但凡是我當頭兒的時候,最喜歡自己說了算。我的規矩,就是我部下的規矩。如果有人覺得我應該按照他們的規矩來辦事,那不好意思,我秦飛就要跟他碰一碰,看看是他的瓷器硬,還是我的瓦缸強。”
“是是是!”七位督察低聲應道。
“我也知道你們有些不服。可我也憋著一肚子火啊!”秦飛站起身來,緩步繞著桌子,在眾人身後走過:“我大小是個鎮督,在東都有頭有臉。到了安東,沒有一個部下出門迎接我,沒有一個部下給我接風洗塵,更別說什麼見面孝敬之類的了。等到我請你們吃飯,一個個還端著架子,遲來了一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