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晴空悠然走在東都的街道上,這座城市在楚國二十年的強盛史中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街上人潮湧動,繁華美景目不暇接。
偶爾路過一個豆腐腦攤子,香氣四溢的豆腐腦令水晴空也不禁食指大動,他掏出幾個銅板,要了一碗豆腐腦,和眾人一樣,坐在小馬紮上,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
賣豆腐腦的是一對老年夫妻,老爺子看起來有些難受,每次抬起胳膊的時候,嘴角都要裂開一絲,彷彿有些疼痛。
食客大多和老闆很熟,便有人問道:“老爺子是不是風溼又犯了?”
“老毛病了,肩膀一疼,天就要變。你們出門最好帶把傘!”老人家抬頭看了看天色,陽光時不時被雲朵擋住,他笑呵呵的說道:“說不定天還沒黑,雨就已經落下來了。”
“去王氏醫館啊,他們那兒治風溼是最拿手了。”有人說道。
另一人嘲諷道:“老哥你是多久沒出門了?王氏醫館早就不做了。”
對於市井百姓來說,一間熟悉的醫館關門遠比軍國大事更能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當即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知曉內情的那人得意洋洋的捧著豆腐腦碗,大聲道:“王氏醫館醫術當然是高明的,但他們家祖訓,醫術傳子不傳女。上一代就沒有兒子,老王大夫勉強招了個上門女婿,算是把醫術又傳了一代。但是他女兒也不爭氣,生下來的還是女兒……這不就斷了?說起來,王家治風溼治氣喘,在東都也是出了名的。祖上還出過御醫呢!現在,唉,不提也罷!”
那些聽眾一片唏噓,紛紛惋惜以後若是有個三災八難的,又少了個靠譜的醫館。
水晴空眉角微微一挑,將空碗放下,向豆腐攤老闆問了路,繼續施施然的朝小宮門巷走去。
小宮門巷裡的確有個雜貨店,這條巷子住的人都不是什麼大富之家,清一色的青磚房子,幾個孩童在路上玩耍。水晴空緩步走進雜貨店,小店小小的,卻是五臟俱全,從孩子吃的糖果到廚具雜物,什麼都有。店主人夫妻正懶洋洋的靠在門邊曬太陽,怎麼看,這也不像是魏武卒的秘密據點。
按照秦飛交代的方法,水晴空幾番問詢之後,掏出了五兩銀子,低聲說了個時間和地方。
店主人連眼睛都沒抬一下,收了他的銀子,取出一袋鹽和雞蛋,便繼續曬太陽去了。
水晴空雖然不是出身秘密部門,但是他見多識廣,知道這些人最注意的便是自身安全,若是隨隨便便被人看出端倪,那就不知道早死多少年了。魏武卒的人,大多是忠心魏國的老臣民。看著這一對夫妻,或許二十年前,這個啞巴店主人還是魏軍中一位勇士呢!水晴空帶著敬意,向戰鬥在敵人心臟的魏武卒夫妻投以尊重的目光,隨即飄然遠去。
那位老人家的風溼果然很準,天色只是擦黑的時分,細雨便已落下。令人驚異的是,天空居然掠過一道閃電,春雷滾滾,細雨頃刻間便已經變成了大雨。水晴空若是願意的話,不會有一滴雨落在身上,他不願顯得太過與眾不同,在路邊跟黑心商人買了把很貴的布傘,便沿著青石路,向西城走去。
雨水落在傘面上,砰砰作響,一道道雨水順著雨傘各角流下。水晴空是個耐得住寂寞的人,他靜靜的站在西城一個人工湖的石橋上。偶有行人經過,看到他獨自在雨中,也不會覺得驚奇。在東都,什麼樣的人都有。有些詩人,專門喜歡颳風下雨的時候,靜靜的來沒人的地方找詩意……
雨幕中,一個裹著蓑衣的男子,帶著寬大的斗笠,一步步踏上石橋。他試圖走的很輕鬆,但是落在水晴空這位大宗師眼中,他每一步都在躍躍欲試,身體的姿態不斷在進攻和逃走之間轉換。他的修為並不高,水晴空可以用一根手指頭擊倒他。
那人走上石橋,距離水晴空還有五步的時候,停下了腳步,輕聲道:“為什麼現在就打雷?”
“午後就應該打雷了。”水晴空隨後到。
“足下是雷公嗎?”那人笑道。
水晴空將傘抬高,儘管雨水遮擋視線,但是在他的眼中,一切都那麼清晰。那是一張年輕的臉龐,帶著幾分戾氣,也帶著幾分年輕人特有的衝動。對面的人,也在饒有興致的打量著他!他們的問話其實並沒有任何意義,只是把每一句話的開頭第一個字連起來,便是‘魏武卒’。這是確定身份的一種暗號而已。
“你就是魏丙寅?”水晴空淡淡的問道:“你母親是誰?”
魏丙寅低聲道:“景洪七年入宮的宣妃便是母親。”
水晴空塵封許久的回憶開啟來,他是大魏駙馬,許多事都記得很清楚,宣妃是個聰明秀麗的女子,她的確是在景洪七年入宮的,在景洪九年也就是丙寅年生下一個兒子,便取名為魏丙寅。在魏丙寅很小很小的時候,水晴空還曾經抱過他……只不過,那時候還在哭啼吃奶的孩子,跟眼前這個年輕男子的差距實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