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坤的帶動下,少爺們紛紛表達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英雄不爭一日之長短、好漢不吃眼前虧等傳統理論,並積極拋棄身上多餘的輜重,左右張望著逃亡的路,準備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統統給我閉上狗嘴!”李虎奴一聲暴喝:“你們要是當年在老子的麾下,一個個全被砍了腦袋。秦鎮督還沒發話,你們就想當逃兵了?”
李虎奴天生威儀,他這一聲怒吼,讓那些少爺兵們漸漸老實下來,一雙雙含著淚花的眼睛,眼巴巴的看著秦飛,只望秦鎮督能夠說出一句——咱們逃吧!
秦飛漠然看著前方飄起的塵土,淡淡的說道:“咱們是來試武器的,既然沒有遇到蠻子,那麼跟這夥北疆軍試試也未嘗不可。”
隋傑頓時精神一振,指揮部下將二十架弩機從馬車上搬下,迅速裝好短弩夾,前方十架,後方十架,嚴陣以待,靜候北疆軍的衝鋒。
繁朵兒在大戰降臨之際,沒有像尋常女子一樣慌亂,而是嚴肅的檢查著每一架弩機,看看膛口是否潤滑,看看短弩夾是否卡住。在她做出一個肯定的手勢之後,秦飛厲聲喝道:“準備戰鬥!”
少爺們迅速躲進兩側弩機之中,將各式各樣的武器緊緊抱在懷裡,口中唸唸有詞。若不是咒罵北疆軍不得好死,便是祈禱上天能夠拍下金甲神兵前來搭救。二十名狼牙戰士目不轉睛,全神貫注的扶著弩機,神情肅穆,期待著大戰爆發。
前後方塵土揚起越來越高,馬蹄聲如落地驚雷一般震耳欲聾,塵煙飛揚之中,一個個矯健的騎兵身影隱約可見。
繁朵兒平靜的舉起手中旗幟,小旗殷紅,隨風招展。旗落,便是弩機連發,勢不可擋。
李虎奴單人匹馬,手握一柄沉重的銅棍,一股嗜血的衝動在他腦海中迴盪,十年來的牢獄生活,雖然沒有從身體上折磨他,卻把他的戰將本性生生壓制了十年。如今,熟悉的戰馬本息,熟悉的喊殺如雷,都在挑動著他粗壯的神經,讓他心底裡生出非得大殺一場的渴望。
前方奔騰的騎兵漸漸進入射程,繁朵兒的掌心漸漸沁出汗水,將小旗杆浸的透透的,畢竟是弩機第一次在小規模會戰中使用,成敗如何,她的心中也充滿了激動。
“秦鎮督……”何坤已經帶上了哭腔:“還沒打嗎?”他的雙目死死閉著,不敢睜眼看戰況,光是令人心驚膽戰的蹄聲,就已讓何坤害怕的兩腿打顫了。
“你再廢話,我便殺你祭旗!”秦飛冷冷的喝道。
何坤立即緊閉嘴唇一言不發,手中緊緊抓著韁繩,若是戰況不利,少爺可不管那麼多,先跑了再說。
繁朵兒目測北疆軍的衝鋒速度和距離,小旗幾次顫抖,正要狠狠落下之時,忽然北疆軍陣中一人驚呼道:“哎呀媽呀,這不是李總兵嗎?”
急速衝刺的北疆騎兵紛紛勒馬,吃痛的戰馬人立而起,前蹄飛騰。為首一人翻身落馬,仔細看了看李虎奴,雙膝一軟便跪在地上,重重叩頭道:“李總兵,虎爺!還記得卑職嗎?當年跟您做門衛的陸峰,您一直叫我小六子……”
這突如其來的戲劇性變化,讓狼牙部隊立即提高了警惕,天知道那些殘忍的北疆軍是不是打什麼鬼主意。
秦飛給李虎奴使了個眼色,李虎奴會意,韁繩一提,策馬上前,北疆軍馬一陣騷動。跪在地上那人扭頭喝道:“統統給老子下馬,這是你們頭兒我的頭兒,媽的,都瞎了眼,讓老子來對付自己頭兒……”
李虎奴默然不語,馬兒已到那人近前,他緩緩伸出銅棍,輕輕的挑起那人下巴,仔細端詳兩眼,沉聲道:“是小六子啊……記得十年前,你剛剛升了校尉。如今……”
陸峰眼含熱淚,顫聲道:“那是虎爺提攜,小的本是孤兒從軍,是虎爺給我機會,讓我能上陣殺敵,是虎爺用我做親兵,升我做校尉,小的才有今日做偏將的機會。虎爺大恩大德,小六子永生難忘……”
李虎奴淡淡的說道:“功勞是你拿命拼來的,我只是論功行賞罷了。”
“有功就賞,不偏不倚。小六子這樣無錢送禮的人,也沒有被人黑了功勞,也能補到校尉,已是虎爺天大的恩德了!”陸峰激動的說道:“虎爺這些年可安好?好多弟兄都念著虎爺……”
秦飛緩緩策馬來到李虎奴身邊,看著那位不過二十八九歲的偏將。他就像兒子見到失散多年的爹,就像三年大旱的老農看見了水龍王一般,激動不已的看著李虎奴!秦飛默默的衝著李虎奴挑起大拇指,虎走威還在,不愧是當年北疆第一悍將!
“這位……”秦飛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