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昌邕的來臨比章晗預料的還要更快些
凝香回過張家的第二天,他便在申時應天府衙散衙之後,特地又來到了武寧侯府拜見然而,這一次,太夫人卻沒有如先頭讓顧泉去碼頭迎接時那樣把人拒之於門外,而是直接見了他只不過,此番接見卻是在正堂旁邊的小花廳,而且沒有叫章晗和張琪相陪,甚至連王夫人都不曾陪在身邊,只帶著楚媽媽和賴媽媽
張昌邕畢恭畢敬地問安之後,又說道了幾句寒暄話,這才言歸正傳道:“岳母大人,我今日登門,是為了小女瑜兒我和她母親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如今她身在顧家,我雖沒什麼不放心的,但我這個當爹爹的也不能全然置之不顧此前她母親新喪,家裡的人手最初又遣退了好些,所以只能挑了那兩個算不上出色的跟著上京城來,晗兒就更不用說了,竟是直接從外頭買了兩個還未經調理的如今我既回了京城,總不能還讓她身邊的人這麼不像樣我知道岳母大人疼愛她這個外孫女,因而備了八人,您替她和晗兒揀選幾個”
太夫人聽了這話,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就這麼手中捧著茶盞,眼睛卻一直在打量張昌邕直到看得這個女婿整個人都不自在了起來,她才淡淡地說道:“你才剛到京城,之前家裡的人手都捉襟見肘,如今哪裡來的這八個年紀正好的丫頭?是那個大理寺少卿景寬送給你的吧,早聽說他仗義疏財手面大,今次看來果然一點不假”
張昌邕不想連這一茬都讓太夫人知道了,面色不禁倏然一變然而,他終究也是在官場上經歷多年沉浮的人,立時笑道:“岳母大人真是訊息靈通不錯,確實是宏闊兄送給我的人其實也是我和他說過我的難處,再加上之前從歸德府回來,我手頭不免有些河南的產業,他卻是一個女兒正要嫁去河南〖備預備些那邊的田地作為嫁妝,所以我倆就換了一些田地故而我說到要尋幾個好丫頭給瑜兒他便答應給我這麼幾個”
自以為解釋清楚了這些瓜葛,張昌邕便又細細地解說道:“岳母大人儘管放心,我也不是隨隨便便挑來的人♀些都不是那等妖媚豔麗有非分之想的,人長相端正卻不出挑≡子又穩重和平不瞞您說,她們都是從前錦衣衛抄沒那些文武官員府邸的時候入官發賣的奴婢,其中還有兩個是先頭六安侯夫人身邊的丫頭”
見太夫人悚然動容,張昌邕更加篤定太夫人不會拒絕,於是又循循善誘地說:“瑜兒自小身體不好她母親太嬌慣她,讀書寫字見識等等,都不如晗兒遠矣然而,畢竟她才是張家大小姐,讓她身邊多幾個臂助如此將來出嫁之後,咱們為人長輩的,也不用太過的”
“這話倒也是”
太夫人想起六安侯夫人呂氏花樣年華∩夫被處死≡己和其他女眷下獄之後雖最終逃過一死,可仍是流放遼東,至於僕婢等等則就地發賣,即便如今滕青是死了可呂氏卻沒法回來,也不知道那麼一個弱女子怎樣在那樣的冰天雪地裡存身,她忍不住生出了一絲憐憫之心說起來,那些奴婢都是官賣,流落到哪家都並不犯忌
微微點了點頭,見張昌邕喜形於色,她突然又若有所思地問道:“不過,就算那幾個丫頭多有從前抄沒人家出來的,景寬的膽子也不鞋買一兩個也就算了,竟然敢留著這麼多?”
“他又不幹政,不過是存著幾分憐惜心思罷了”張昌邕和景寬幾次見面之中,憑藉自己得到的那些訊息,漸漸在應天府衙中站穩了腳跟,因而自不吝惜多說其幾句好話,“岳母大人不知道,先頭的錦衣衛指揮使滕青實在罪大惡極,抄沒人家的姬妾侍婢當中那些最美貌的,他竟自己藏在家裡享用,也有不少都是高價賣到外地那些青樓楚館的所以,宏闊兄如此作為,也算是救了那幾個丫頭”
滕青還做過這種荒淫殘暴的事情?
太夫人一時錯愕可想想都已經是死了的人,她也就沒想那許多,沉吟片刻便說道:“也罷,回頭你把人送來給我瞧瞧”
“是”
得到了太夫人的首肯,張昌邕只覺得這次進京之後的種種鬱悶一下子消解了不少,暗想幸好自己結交了景寬精神一振的他覷了覷太夫人的臉色,盤算了片刻,便試探著又開口道:“到了今年八月,就是瑜兒她母親的小祥了雖則如今說這種事還早了些,但等到她除了服,卻已經是十七了她母親當年把她這個女兒當成眼珠子似的,所以如今我這個當爹的,不得不為她的婚事早早考慮周詳些……”
話還沒說完,他就看見太夫人的臉色一沉,立時欠了欠身道:“當然,我也只是留心留心,所以想和岳母大人商量商量”
“這事情還早得很,她還有快兩年才除服,總沒有尚在服中就議親的道理!”
見太夫人竟是淡然而又不容置疑地答了這麼一句,張昌邕不禁有些失望,但卻依舊不肯死心,又陪笑道:“瑜兒固然有兩年才除服,可晗兒畢竟只是自願服期喪,她如今也不小了,更何況我聽說她到京城之後,頗得不少貴人喜愛,若是能結一門好親,一則是可告慰先妻在天之靈,二來如此對瑜兒方才是真正的臂助”
這一次,太夫人卻沒有說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而是徑直問道:“你既然這麼說,莫非看準了人家?”
張昌邕在女兒的婚事上碰了個釘子,此時聽太夫人的口氣似乎有商量,他頓時心頭一喜,連忙正色道:“她父兄如今也是有品級的人了,再加上當年夫人養育她多年,又在岳母大人身邊薰陶了這大半年,自然是配得起官宦子弟不瞞太夫人您說,宏闊兄家裡次子已經到了婚齡……”
“景寬家裡三個兒子,老二是庶子吧?”
太夫人淡淡打斷了張昌邕的話,見其人頗為尷尬她方才哂然一笑道:“人品如何暫且不論,瑜兒她孃親自教導大的人′哪家官宦人家的嫡子不是綽綽有餘,用得著屈就一個庶子?再說景家也不是什麼有名的書香門第,不過是他運氣好,娶了個身家豐厚的妻室而已♀就自以為是官宦世家高門頭了?”
張昌邕覺得景寬神通廣大,出手又闊綽,不料人在太夫人眼中竟是如此不值一提,那種用輕蔑口吻說出的庶子二字,更是讓他再也維持不住那笑臉此番回來他就知道再想佔了章晗,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既然如此,就要用這丫頭換取最大的利益讓他欣喜的是,對這丫頭感興趣的人還真的是有景寬便是其中之一
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的眼神不禁有些閃爍然而,還不等他再曉以利害太夫人便伸手止住了他:“這事情暫且作罷趕明兒你把那幾個丫頭都帶來我瞧瞧”
次日上午∨昌邕便命管家派了兩輛車,把八個丫頭都送到了武寧侯府,自己卻託辭府衙有事脫不開身儘管張琪滿心不情願,可太夫人發話她不得不拉著章晗在寧安閣正房裡頭見了這八個人而正巧過來的顧鈺眼見這一樁,立時也不走了饒有興致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這六個人然而,這一看之後,她突然驚咦了一聲
“你不是六安侯夫人身邊的丫頭秋韻?”
此話一出,章晗心中一跳,見太夫人只是皺了皺眉,不見幾分意外,她立時醒悟到太夫人竟然是知道的而那個高挑的丫頭吃顧鈺拆穿了身份,竟是面色絲毫不變地屈了屈膝道:“三小姐,奴婢如今叫晚秋”
顧鈺想起母親這些天耳提面命的教導,這才閉嘴不再多言然而,吃她這一打岔,就連張琪也忍不住留意起了這些人言行舉止,發現確實都是訓練有素,她卻更高興不起來了等到太夫人讓她們都退到院子裡,問她看著如何時,她便搖了搖頭,有意嬌嗔著雞蛋裡挑骨頭
“老祖宗,看著都是一個撓裡刻出來的,我不要!”
章晗想起太夫人剛剛瞅著這八個人,目光在那個晚秋和旁邊一個丫頭臉上流連了許久,她便也開口說道:“老祖宗,姐姐說的雖有些挑剔,但也不是沒有道理恕我直言,從前娘曾經提過,要用人,寧可要那些未經雕琢的,也不要已經磨得光滑不溜手的剛剛三姐姐說的那個六安侯夫人曾經用過的丫頭,人確實端莊穩重,但畢竟一度遭遇大變,今日眼神實在太平穩了些而其他七個也是一樣,除了沉穩恭敬,其餘的一時半會什麼都瞧不出來”
顧鈺雖不過是湊個熱鬧,可聽章晗這麼說,她忍不住眉頭一挑:“晗妹妹莫非甫一見面,就能夠從一個人舉手投足看出一個人的性子?”
“三姐姐高看我了”章晗含笑搖了搖頭,從容地說道,“我又不會相面,哪有那等本事?只是,老祖宗剛剛每人都問了幾句,她們答話卻都是大同小異而且,我留心到,她們幾個身量都差不多,之前叉手而立,這雙手在身前交叉的高度,手指的位置,都是不差分毫倘若一個個都是六安侯府出來的也就罷了,那是六安侯府教導有方可如果不是,把她們訓練成這般樣子的人,足可見她們的新主著實是家規嚴苛”
PS:想必大家也看出來了,本書基本上就是保持隔天雙更的水平,所以今日雙更……但十二號出門之後,估摸著是沒這個能耐了,每日單更可能性居多,因為……之前根本沒辦法存下稿子!(未完待續,()投推薦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