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他點頭就趕緊又跑了進去,他拿著藥水和棉布,讓我將李欣衣服脫了。
我慶幸李欣被打的時候是捲縮著的,所以絕大多數傷口都在背上。
我小心翼翼地將她翻身,然後脫她的衣服。她似乎潛意識裡抗拒了一下,然後任由我脫了。
觸目驚心的傷口就暴露了,她背上全是衣架打出來的血痕,半數全是淤青,還有很多傷口在冒血。
老醫生也是慌了,說怎麼打成這樣了。我求他快點醫治吧,他將棉布交給我:“你給她消毒,我要拿更多紗布過來。”
藥水和棉布他都給我了,我知道這怎麼弄,就跟點藥水一樣。
我忍著心疼給李欣消毒,她不時抖兩下,痛得無法忍受。我在她耳邊輕語:“沒事的,沒事的......”
三年了,今天是我首次對她說話,可沒想到說的卻是這種話。
我手也一直在抖,來來回回給她擦拭傷口。後來終於完成了,老醫生拿黃沙布給她貼主要傷口。
我在一旁擦眼淚,擦兩下才發現沒有眼淚,不知何時已經幹了。
李欣的臉被打腫了,老醫生主要看了看她的臉,一陣忙活後才感嘆:“還好臉沒破,不然就破相了,回去後要好好照顧。”
我忙說明白了,老醫生又問我是誰打的。我說是父母,他輕聲一嘆,說造孽。
等李欣的傷口處理完後她平靜了許多,但已經疲憊之極,不一會兒就躺著睡著了。
而我母親也過來了,她似乎在路上跟很多人叫罵了一陣,此刻怒氣衝衝的:“真是一群多管閒事的傢伙!”
我沉默著沒理她,她進來看了看李欣,然後抱怨:“把錢交出來不就好了?”
我猛地抬頭看她:“為什麼要她的錢?你們是不是瘋了?”
母親驚愕,然後氣苦:“你知不知道我們每天多辛苦?早上五點就要去市裡給人幹活,晚上八點才能回來,都是為了你們!她給人打工一年,一毛錢都沒給家裡,起碼一萬多,哪兒去了?她能用那麼多嗎?”
不是這個問題,不是這個問題!
我氣得要瘋了,嘴唇不斷髮抖:“她沒問你們要過零用錢,她自己打工自己花,有什麼錯?”
母親從來沒見過我頂嘴,竟然被氣得眼睛都紅了:“你想想你以後,你大學呢?你買房買車呢?結婚生子呢?都是我們幫你操辦,你根本不理解我們的辛苦。李欣她自己有錢就不該讓我們養她!”
我跟她在診所裡吵了起來,外面不知何時匯聚了一群看熱鬧的人,神色怪怪地議論。
老醫生讓我們不要吵了,母親甩出一點錢給他就走。
她把醫療費帶來了。我抓著腦袋心裡一陣又一陣的刺痛和無力,為什麼會這樣?
這一天我都沒有回去,老醫生可憐我們,讓我們住診所了,只說別亂動藥品。
我連連道謝,等他回家後立刻將捲簾門拉了下來,我受夠了鎮上那些人的目光了。
隔絕了外面的一切,診所裡安靜得可怕,我將所有燈都開啟,然後坐在李欣旁邊看著她。
她還在熟睡,小小的一張木板床上只有一張白布,她側躺著,不敢讓背脊碰到木板床。
我將整個手臂都放過去,貼在她的背脊上,我想支撐著她睡覺。
後來她的整個身體就不知不覺壓在我的手臂上了。我笑了一聲,總算可以為她乾點事了。
我不敢睡著,怕自己無意識將手臂抽回來,那樣會讓她很痛。
從天黑熬到凌晨,我數次睡著又很快驚醒過來,診所裡無聲無息,清冷燈光下是一個可憐的女孩。
後來天亮了,老醫生過來了,她看了看李欣的傷勢然後說沒大礙,修養幾天就可以活動了。
李欣一直沒醒過來了,我不能再霸佔老醫生的診所,我說我現在帶她回去吧。
如果現在不走,待會鎮上的人起來了肯定又會圍觀嚼舌頭。
我讓老醫生幫忙,將李欣趴我背上了。
她只是背脊受傷嚴重,我揹著她再好不過。
她一直沒醒,我快步地往家裡走。初秋的晨風已經有些涼了,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