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落洞外,如指彈箜篌。
宋延在洞口煮茶。
他加入了些月光草,出神地看著。
待茶水煮好,他倒了兩杯,將其中一杯放在了韓彩兒面前。
韓彩兒暫時擱筆,接過杯子,雙手捂著,面露幸福之色。
如此雨天,能與心上人共處一室,又共品茶水,怎能不幸福?
只可惜這心上人實在是太過正人君子,她都幾番暗示到那般地步了,這心上人怎麼還無動於衷?
韓彩兒低首,側頭瞥了瞥已冥的天色,又輕輕抿了口茶水,含羞道:“前輩可曉雙修法?”
宋延問:“怎麼了?”
韓彩兒羞聲道:“晚輩.晚輩還從未雙修過,此法怕是不精,所以不知前輩能否手把手地教導彩兒?彩兒一定認真學學習”
說到最後幾字,她的聲音已細弱蚊蠅,芳心也砰砰亂撞。
宋延也有些無語。
淫邪魔僧這蠱惑之眼固然不錯,但他只是希望對方不做欺瞞,能幫他完成目的,而並不需要這般如同“高階痴心粉”的效果。
活得越久,他就越相信世上有因果。
他寧可去凡塵鬧市一擲千金,與花魁戲耍,或是等價交換與一些暗藏鬼胎的壞女人胡搞,但卻也不願用這等手段騙了小姑娘的身子。
“什麼雙修?”
宋延頓時板起臉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是特殊的血元之體?紫府境界就是你的劫數!你踏過紫府境界,就能比普通紫府強大,但若是紫府之前與人雙修,那便是為他人作嫁衣裳,將自己的功力全贈給了旁人!如此你還和我提雙修?”
“如果是前輩,彩兒.願意。”
“你在福寶齋隱忍十多年,最後能攀上我這條線而逃出來,這份心性著實可佳,莫要耽誤了。”
“彩兒.明白了。”
韓彩兒說著忍不住笑起來,道:“前輩還真是特殊。”
宋延道:“你速速寫好信,給我信物便是了。”
韓彩兒道:“我改變主意了。我決定和前輩一起去找義父。”
她眸中露出思索之色,回憶道:“其實.黑蓮老人是我義父,他收養了我。
之後他得到了‘四瓣黑蓮火’,開始還沾沾自喜,可逐漸發現這火或許會成為災禍,於是打發我離開,禁止我再去到他身邊。
若不是我此番無意身陷福寶齋,需要大能解救,根本不會用他能煉製的丹藥作為誘餌。
我知道的需要那些丹藥的修士實力一定都不俗,雖然無法十拿九穩,可卻是我唯一能想到的逃離福寶齋的路徑。”
說著說著,她臉色又浮現出甜蜜的笑,妙目眨呀眨地道:“也多虧如此,才能遇到前輩呢。”
宋延沒想到還有這一出。
這名叫韓彩兒的女修在他眼中越發立體,過去,現在都變得完整。
他聽罷,沉聲道:“你義父讓你走,是為了你好,你深陷福寶齋也非他所願,不過世道人心,懷璧其罪,你莫要怪他。”
韓彩兒沮喪道:“我知道,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就因為一件寶物,至親就不得不分離麼?他是,我也是哎.”
她深吸一口氣,捏起小拳頭,神色堅定道:“這一次,也是前輩讓我鼓起了勇氣!我一定要回去,也一定要幫前輩得到損天丹!”
宋延感慨地捧起茶杯。
懷璧其罪,斥散至親的滋味,他最理解不過了。
人在修玄界,就不得不爭奪寶物,就不得不被他人覬覦,就不得不捲入無止境的大因果之中。可若說因為懼怕,畏畏縮縮,而連送到手的寶物都不敢要,那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