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崔府。
亭落中竹影搖曳,幽深不知處。
因醫治得早,崔雲真的情況已經好轉。只是傳聞中的“兇手”季臻,尚未定罪。
“老爺,青寧府那邊的人說,季臻還挺安分的,只是什麼都沒說,不認罪,卻也不辯解。還有就是……攝政王殿下因著調查刺客的事情,剛剛也去了一趟青寧府。”
“哦?我們那位日理萬機的攝政王?”崔達康的眼珠子轉了轉,透出幾分老狐狸的精光,“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吧。他可曾探望過季臻?”
說罷,他也只悠哉樂哉地品著毛尖,沒有絲毫的慌亂。看樣子,他是胸有成竹,心情十分愉悅了。
“老爺果真料事如神。只是殿下入內時,摒退了所有的獄卒……因而,無人知曉他與季臻在牢房之中究竟說了些什麼。”
“哼!季臻這回是馬前失蹄,自己來了迎佛骨盛典。他若是不來,本官還找不到機會拉他下水呢!”
崔達康露出一個志在必得的笑容。他不可能會失算。當日的毒是他找人下的,他當然不會要了崔雲真的命。崔雲真是他的兒子,有誰會懷疑到父親的頭上呢?另外,據他所知,胥子熠與季臻並無私交。只是,他總覺得,自己好像遺漏了些什麼……
崔達康並不知道,冉一一和季臻本就準備給季臻下藥。這回他是誤打誤撞,季臻才會獲罪入獄。
嘉王府。
胥子啟臥於如意美人榻上,手指輕輕劃過崑崙摺扇上陳舊的畫跡,嘴角揚起一抹陰森森的詭異笑容。
“林七,此次任務你完成得很好。”
“謝殿下誇獎!小的願為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林七本是江湖間赫赫有名的鬼魅殺手。之前刺殺嘉王失敗,嘉王非但沒有殺了他,反而將他收入麾下,納為己用。林七承蒙恩典,從此一條心跟著嘉王。他多次為胥子啟謀殺仇敵,是胥子啟的得力干將。此番佛禮上的刺客一案,正是他所為。
“想必經此一事,胥子凌是不會再讓賀坤那個老東西繼續待在靈泉寺了。哼!只怕他一回來,朝廷上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國公啊國公,您老終是免不了這場權謀之爭。本王倒要看看,你是否真如你所說的一般,清心寡慾,不慕名利……胥子熠,你的好戲很快就要來了呢。”
“王爺,屬下還有一事要報。”
“哦?”
胥子熠頗有興致地挑了挑眉。
“崔禮官中毒一案,攝政王殿下也在著手調查。方才,攝政王已下令,限青寧府於三日內查明真相。若沒有確鑿證據證明是季臻親手下的斷骨毒,他們就得放人。否則,京兆尹身家性命不保。”
“呵,我倒是不知,何時,胥子熠與季臻的交情竟這般好了?”胥子啟眸色漸亮,說,“看來,這季臻不簡單啊。上次安然的及笄禮上匆匆一瞥,本王見此人談吐不凡,便知他絕非池中之魚,是可造之材。況且,他在民間聲望如此之高,如若收為己用,勢必對本王的宏圖大業大有助益……沒想到,他竟已是胥子熠的人了麼?”
“去,幫本王查查此人究竟與我青胥的攝政王殿下,有何干系?順便看看他手上是否有哪些見不得光的髒東西。”
“是。”
林七跟了胥子啟這麼多年,自然知道揪住別人的小辮子是嘉王把控人心的慣用伎倆。
是胥子熠的人又當如何?胥子啟臉上掛著譏諷的笑,表情很是不屑。這世上的人,莫不追名逐利。只要他嘉王能給他們更大的好處,何愁不能攬盡天下賢才,為吾所用?!
青胥的政局很快會陷入一片波詭雲譎。
攝政王府書房內,胥子熠正頗有耐心地畫著丹青,依稀可見是個少女模樣。一張瓜子臉靈動明媚,身著鵝黃色裳衣,活像一個小太陽。他眼中依然沒什麼特別的情緒,卻少了幾分慣有的凜冽和冰冷。
“殿下,冉姑娘好像有些不安分,估摸著是想家了。要不,屬下著人送她回季府?”
莫問試探性地開口,卻冷不丁碰了釘子,被胥子熠捅了一記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