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銀鈴慢慢握住了李浮生的手,然後低聲說道:“真的,我什麼都見到了,如果有機會,有那麼一次機會,我想要帶你去小興安嶺,那裡的天空,很美,晚上的星星好似隨時都會壓下來一般。”
李浮生聽著,一臉憧憬的看向遠方,在那個方向,似乎有著山海,連綿不絕,驚濤駭浪。
“一定會去的,郭銀鈴,讓我們一起去看那漫天星光燦爛,讓我們一起去看那大好河山,讓我們一起去看看這個世界...”他突然擁向她,然後把她擁抱的那麼緊,好似從一開始就不曾鬆開。
奈何這一份愛,生於這麼一個亂世。
主持人有幾分措手不及,不過也不敢發言,只是看著這一對新人再次相擁著。
“對不起。”
“對我永遠都不需要說對不起。”
“我騙了你。”
“我永遠都不怕被你騙。”
“如果能夠騙你一輩子就好了。”她慢慢離開的他的懷,然後笑的讓人心疼。
他只是看著她的笑容,明白了什麼,想起那一本書,言之命至,從一開始,許下的東西,幼稚也好,虛假也好,被山海所阻隔也好,但他做到了,他明白,他給不起,於是轉過身向那山海走去。
“來世,共度餘生...”她轉過身,衝向禮臺的另外一端,這突然的轉身讓所有人都一臉的措不及時。
那一塊新換上的落地窗,輕易的就破碎,宛如所謂的愛情一般不堪一擊,然後她跳向她的山海,那一片星海。
空氣加動力,成為阻力,阻力加動力,成為了愛情。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看著這麼一幕,一切都發生的太快,讓人來不及反應這個故事就走到了結局。
時間凝固,主持人手中的話筒脫落,失神的李清明,禮臺另外一邊衝上禮臺但為時已晚的沐長青王大臣等人,臺下所有人的靜止,許倩眼角流出的淚水,郭伯俊有幾分歇斯底里的叫聲,撞翻桌子的郭青雲,門口那個緊攥著銀鈴衝向禮臺的孤狼,劉傲陽重重的嘆息。
一切都發生在一瞬之間。
樓下停車場,血順著那一把白鋼匕首一滴一滴流下,一個男人倒在了雪地之中,仰著頭看著天空,眼神慢慢失去了神韻,呼吸慢慢靜止,雪花落在他的臉上並沒有融化就綻放開來。
好似倒下了一座大山,宣佈著,一個時代結束了,若是這京城知道,今天便是這個男人的歸期就好了。
他倒下了,又或者他已經永遠都不會倒下。
火焰點燃菸絲,然後充分的燃燒,成為了一層薄薄的煙霧,大雪散開之際,駱擎蒼看向這個倒在地上所仰望的天空,嘴裡喃喃道:“郭野槍,已經有人肩負著你的意志前行了。”
說著,血順著駱擎蒼的臉頰流下,他摸了摸臉頰上一道深深的傷痕,這便是這個時代的餘孽所給予他留下的。
曲成國深深吸了一口氣,這一場交戰,如他想象一般,沒有任何懸念,但為什麼此刻會如此的揪心,僅僅只是因為這個男人輸了嗎?
這個男人並沒有輸了,只是被這個時代這個江湖以特有的方式毀滅。
破碎的落地窗,吹進一陣寒風,讓人突然的清醒,她在空中,感受著這個世界所最後給予她的溫度,冰冷,冷到讓人對於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的留戀。
但這個世界所給予她的溫暖,卻好似走馬觀花一般閃過她的腦海。
那個第一次相遇的男孩,那個倔強任性的女孩,小興安嶺最燦爛的星海,那寨子裡抹髒了臉卻最純真的笑容,那一頭傷痕累累的孤狼,還有著,便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煙火盛開,三男三女,站在中央笑的最甜的沐梨花,笑的最浮誇的王大臣,一旁白眼瞧著王大臣的朱莎,罕然露出一絲笑意的周秉成,站在最後面一如既往沉著臉的沐長青,還有著,便是躲在人群之中的,笑的一純無雜的她。
時間的煙火燒灼了這一張褪色的老照面。
第三十九樓的時間再次流淌,朱莎只感覺郭銀鈴瞬間穿過她的身旁,等她轉過身伸出手努力抓尋之時,那第三十九樓的窗已經破碎,而也就這一瞬間,一個身影衝向了她,一隻手猛然拉住了她的手。
“郭銀鈴!連帶著我那一份,好好的活!!”李浮生的嘶吼響徹整個會場。
自由下墜被靜止,她睜開眼,眼前全是那個男人,然後身體被猛然拉回會場,而那個男人卻與她擦肩而過。
只剩下那最後一句,最後一句,然後這個男人便衝向了飄著鵝毛大雪的遠方。
李浮生,永遠深愛著郭銀鈴,這一封情書,他寫了一生,這一本書的名字,叫言之命至,好在最後的最後,他交付在了她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