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聽雲的表情有幾分僵硬,但還未等他探出一步,女人身後那個老人便往前輕輕踏出一步,左手放在了腰間的彎刀。
那一抹紅唇微微揚起,她似是一點都不怕撕破這一張臉,不過這不是做給她看的,而是做個這個郭家。
“請。”王聽雲硬著頭皮吐出這麼一個字,他很明白現在的處境。
她卻並沒有所動,只是抬起頭看著這麼一個郭家,眼神之中有著一股連王聽雲都一眼看不到盡頭的複雜,她所揹負的恩怨,似乎要比一座座高山壓在肩膀上還要沉重。
但這些恩怨,並沒有讓這個女人支離破碎成為灰燼,反而成為了一片璀璨,這是她的不幸,但這同樣是她的幸運。
這一路,本是不算多麼遙遠的距離,而到了她這裡,卻已經整整六十多年,無比的漫長,漫長到熬過了近三代人,這或許也正是可悲的地方,因為那些最想要看到這一場恩怨有一個結局的人,早已經入了土,所剩下的,唯有那看戲的人。
她只是心中滿是苦澀,但仍然往前踏出去,耿漢早已經為她開門,她好似格外風輕雲淡的進入這一道門,那老人則手移開腰間的彎刀,邁著格外有力的步子跟了上去。
王聽雲見這個女人終於離開,不由深深吐出一口氣,他八年前見過一面郭琉璃,不過那時郭琉璃不過只是紅塵之中的一片浮萍,隨風搖曳著,但現在,這個女人已經成為了一座高山。
他感嘆著歲月無情,學著她走路的姿勢,來回在臺階走了兩遍,但也僅僅只是兩遍,他便因為腳上的疼痛而放棄,只能感嘆這個女人或許已經到了妖孽的地步。
“滿身銳氣,來者不善。”耿漢站在原地,吐出這麼八個字。
“不是個凡人,至少在這一代人之中,包括郭青龍,還沒有到達她這個級別,即便是讓郭青龍再修煉上十年八年,也差遠了,這氣場,絕了。”王聽雲說著,雖然乍一聽好像對於這一個女人的讚揚過了火,但是就剛剛親身經歷了郭琉璃氣場的耿漢跟李乾坤,還真不覺得有什麼毛病。
“那個老人,就是玩左手刀到出神入化的陳福星?”李乾坤說著,因為剛剛他跟那個老人對視了一眼,即便是在整個郭家他也算是半個無敵手,但還是因為那個眼神之中的戾氣而心猛的一緊。
“看來沒準,說句實誠話,你對上他,有幾分勝算?”王聽雲說著,一臉好奇的說著,這陳福星在京城的那些事蹟,也難免讓他跟李乾坤做比較。
李乾坤聽著,思索片刻說道:“拿不準,即便是能夠吃下他,也得丟下掉什麼,要是讓他在年輕二十歲,恐怕我也沒有任何勝算。”
王聽雲並沒有否認,即便他知道李乾坤那一身通背拳已經到了何等地步。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郭二郎這邊,還真不是斷了後,也難怪老爺子會低下頭,要是她真打算放下過往,那麼郭家,這紙老虎的帽子差不多可以摘下了。”王聽雲評論著,雖然粗糙,但勝在真實。
李乾坤卻一臉不容樂觀,他當然不認為事情會如同王聽雲所說的那麼順利,在見到這郭琉璃身上很明顯的敵意後,他現在只希望這個女子不要站在郭家的對立面上。
否則是會是一件很麻煩很麻煩的事情。
小雨愈下愈大,天氣糟糕到讓人很難生出什麼好心情,而這三個郭家鼎鼎有名的武夫,就這樣站在門口的屋簷下,臉上有那麼幾分感慨的吞雲吐霧。
這是一種很彆扭的感覺,某種意義上,他們或許算不上這一個故事之中的人,即便是郭家榮耀了,也與他們無關,但偏偏有無法縱身撤出這麼一個故事,畢竟他們把命,放在了郭家。
所以說,這個局勢壞起來,對他們沒有好處,同樣,這個局勢好起來,對他們也並沒有什麼好處。
或許這便是人生最操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