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不真實,摺子山的下山路,她踏著輕盈的步子,臉色卻蒼白無比,只有她的眼眶紅著。
周秉成拉了拉陷入悲傷的沐長青,沐長青抬起頭,看著那個在這一座不算大的摺子山襯托下無比渺小的她,他不顧一切的下車,衝向她,一把抱住纖細到不能在纖細的她。
沐長青有一種錯覺,似是自己懷中的她,一揉就會碎。
她在他的肩膀哭成了淚人,哽咽著:“哥,我累了,想回家。”
沐長青撫摸著她的長髮,語氣堅定的說道:“無論發生什麼,我都陪你,去京城最好的醫院,治不好我們就去國外,我就不信拉不回一條命。”
她在他的懷中搖著頭,喃喃著:“已經沒有機會了。”
沐長青聽著這一句,感覺自己的心如同撕裂的疼,他說道:“我們回家。”
她點了點頭。
周秉成一臉悲傷的看著這麼一幕,感覺自己的心也被揪了起來,卻無可奈何,如果這就是命的話,周秉成打心眼裡不信,但是不管他再怎麼否認,這一切都是那麼的無法抗拒,無論是他處於多麼不勝寒的高度,還是蜷縮在角落以最悲哀的方式仰望天空。
沐長青抱著臉色蒼白的沐梨花上了車,周秉成瞬間發動車子,但是儘管她已經虛弱的說不出話來,卻仍然在最後深深的看著那摺子山頂,不過那一條下山路,並沒有任何人跟來,或許從始至終,就沒有什麼紫霞仙子,也沒有什麼至尊寶。
沐長青一直緊緊摟著沐梨花,他說道:“多久的事情了?”
“一年,又或者兩年。”她很淡然的說道,似是比沐長青還要輕鬆幾分。
沐長青聽過後,握著沐梨花肩膀的手握的更緊了,他責備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她微微搖了搖頭,什麼都沒有說。
沐長青深深吸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現在計較這個問題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他繼續問道:“爸媽知道這事嗎?”
她仍然搖了搖頭。
沐長青手握的更緊了,他不知道這兩年,到底沐梨花是怎麼熬過來了,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著這一切,他只感覺心疼,痛恨自己這兩年沒有全心全意的對她好,人或許總是這樣,總是在得知丟失的時候,才恍然大悟的想到珍惜這個詞彙。
但是亡羊補牢,一切都為之過晚。
“這一次是我太過任性了點,任性的利用這一點讓楊叔配合我演這麼一場戲,利用這一點選擇奮不顧身的離開京城,最後的最後又利用這一點讓你落淚了?”她依偎在沐長青的胸口,用微弱的聲音說著,這個任性的孩子,即便是到了最後不能再任性的時候,還在惦記著自己的任性到底給予旁人帶來了多少傷害,所以她生來就不是那種沒心沒肺的任性孩子,她覺得自己很可笑。
沐長青顫抖的手,一直順著她的長髮,哽咽的說道:“梨花一直都不任性,從小就招人待見,從小就比任何都要懂事,你不要怕,這一次誰要是敢說你任性,我第一個跟他玩命。”
“帶上一個我。”開車的周秉成說著。
她笑著,似是這是她人生之中最幸福的時候,作為一個任性的孩子,估摸著最高興的不過如此,身邊永遠會有那陪著自己任性的人,她知足了,伸手摸了摸沐長青的臉頰說道:“哥,我真的知足了,這一輩子歷經繁華,有你這麼一個帥氣的哥哥,至少我讓這個世界記住了我最美麗的年華。”
沐長青已經泣不成聲,卻拼命搖著頭說道:“不要說這些話,你一定會挺過來的,我還要看著你穿上婚紗,跟一個我看著不順眼的小兔崽子結婚,然後我每天惦記著你是不是又受委屈了,又挨欺負了,往後生幾個叫我大舅子的孩子,不厭其煩的圍著我團團轉,甩都甩不掉。”
她聽著他的話,笑了,眼神充滿了嚮往,她的眼淚順著眼角流下,她說著:“都說人生沒有戲劇性,為什麼偏偏結束的時候,偏偏那麼的有戲劇性,就好似自己演了一場長長電影,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為了自己離開之際的悲傷做著鋪墊?”
他笨拙的手,擦去她臉上的淚跡,牽強的笑道:“傻孩子,人生就是人生,電影就是電影。”
她聽過後,笑了笑,慢慢閉上眼,她累了,所以睡了,她希望即便是到了最後,都是如此。
或許這個與世無爭的孩子,只希望自己能像自己所來那般,走的那麼的輕。
摺子山頂,阿濱終於從這個自己不知不覺深陷其中的故事回過神來,他再次看向那個方向,似乎那個走的那麼那麼輕的人,除了留下一個失魂落魄的他,什麼都沒有留下。
手機在這時候響了起來,他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沐長青那邊掛掉了電話。
拿出手機,是李般若的號碼,他接通電話,對李般若說了一個地址,然後就這樣收回手機走向下山路。
一直走到山腳,他才發現這一條路是那麼那麼的長,他有些心疼那個瘦弱的女子,到底是如何走下了這麼一條長路,他坐在山腳,看著這升起裊裊炊煙的村莊,或許一直到了那炊煙升到天空的盡頭,那一輛寶馬525才停在了他的身前,他起身上了車。
車中,李般若,老四,老五,還有阿濱。
一時四人一言不發,拋開那個本就無法發言的人,也算是三人一言不發,車中的氣氛就好似凝固了一般,李般若沒有問阿濱這一夜到底經歷了什麼,而阿濱同樣也沒有問這一夜李般若到底經歷了什麼。
“她,就這麼走了,什麼都沒有告訴我,甚至都沒有說她為何而來。”阿濱看著車窗外漸漸熟悉的風景,打破了這車中的沉默。
李般若知道阿濱到底在煎熬著什麼,他說道:“她是個任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