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亞大陸的發達國家弗萊斯,是一個以旅遊業聞名的國家,國土從西向東呈狹長形。東部沿海,有數量可觀的海濱浴場,以及名為“邪浪”的大潮景觀。遊客到這個國家,多數都是衝著這個景點來的。
只有少部分,或者說一些富豪,才會進入弗萊斯的西部。那是內陸地區,雨水較少,還有一片面積不小的沙漠和幾座有些孤零零的城市。
新紀136年8月,正值盛夏時節。似火驕陽下,一輛輛押送著奴隸的大貨車,開進了摩甘嶺。此地位於沙漠南部,以及弗萊斯著名的“賭城”拉爾維加以北。放眼望去,視線裡大部分都是沙丘。
車一停,奴隸們在監工們的驅趕下,不情願地下車,這裡頭就有已經16歲的凱恩。他和工友們的目的地是沙漠邊緣的一處綠洲,那裡有一項在建的建築。
這是凱恩參加的第八項工程。10歲之前,他一直是愛德華的奴隸。這人外表慈眉善目,內心冷酷無情,從不把奴隸當人看,給他們飯吃都嫌多餘。因為這種“東西”有的是,死幾個也無所謂。基於這種想法,凱恩的工作可說是從不缺少挑戰性。
起床後,他的第一個工作通常是餵食——獨自去給宅邸附近十幾條惡犬餵食。那些狗是用來看家護院的,極具攻擊性,而且在它們眼裡凱恩才是正餐。愛德華喜歡散養,凱恩每次都要想辦法從狗嘴中逃出來,前提是必須把狗糧送到位。
接下來,是連續十個小時的體力勞動。除了園林,還有愛德華大片的私人田地。300多奴隸連軸轉,從早上6點幹到晚上6點,方能維持整個私人領地的日常運作。奴隸必須完成每天的工作定量,否則第二天,就要帶著鞭子留下的傷痕,繼續工作。
比這些再高難度的,應該是陪愛德華和他的客人們打獵了。凱恩扮演的是誘餌,對飢腸轆轆的猛獸尤為有效,堅持到槍響就算勝利。只不過槍響的時間不固定,這要看愛德華和客人們的心情,而且他們總覺得看凱恩逃命更有趣,所以也會有忘了開槍的時候。
在愛德華家四年,凱恩身邊的奴隸換了一個又一個。被累死,被打死,被咬死,四年裡有三分之一的奴隸死去,而總數還是那麼多。但無論多麼危險和痛苦,凱恩都堅持著活了下來,讓愛德華刮目相看。他偶爾獎勵給凱恩一碗飯,兩盤菜,這比平時要豐盛太多。
在折磨中度過四年後,愛德華兌現了他最初的話,把凱恩賣給了好友——奴隸主哈斯塔。因為愛德華的“精心照顧”,凱恩的耐力之堅韌,意志之堅強,遠不像一個十歲的孩子。所以愛德華賣了個好價錢,哈斯塔也覺得十分賺。他手下有400多奴隸,不過凱恩這樣的還是頭一個。
換了主人,對凱恩來說和以前沒什麼不同。如今的他,早就學會了忍受一切。什麼髒活都可以幹,什麼危險都可以冒。他只有一個目標:自由。為此,必須活下去。這是生命的本能,是凱恩忍受種種不公的動力。他堅信,只要活下去,終究有一天,自己會重獲自由。
所以,儘管哈斯塔的工作,難度和強度遠超愛德華,凱恩依然是一言不發,咬著牙默默完成該做的事。
六年來,他進過黑煤窯,併成為塌方事件的唯一倖存者。他參加過隧道挖掘,在隧道崩塌時被困其中,依靠石縫滲下的雨水堅持了兩天,徒手挖出一條路自救成功。他還曾和其他奴隸工一起建造船廠,只幹到一半,就遭到黑社會襲擊。工地變成戰場,他中了兩槍,但還是從槍林彈雨中逃了出來。
對於這一次次近乎奇蹟的生還,哈斯塔總是嘖嘖稱奇。或許是人性中最後一絲憐憫,哈斯塔偶爾對凱恩有所照顧,比如提高伙食質量,在他受傷的時候幫他悉心治療,或者找人給他洗個澡,這都是凱恩的特權。當然,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讓凱恩升值,以達到一個新的標準。
一個更加拔高的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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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奴隸們的任務,是幫忙建造一棟酒店的主樓,將來給到此遊玩的富人土豪們提供沙漠陽光浴的好去處。你問之前?當然有過,一直存在到兩個月前。拉爾維加兩大黑勢力由市長主持,在此約戰之後,現在已是沙漠中的殘垣斷壁。
蓋房子首先要打地基,在如今建築作業已經機械化的時代,這裡喜歡使用人工作業,從打地基到最後完工,絕大部分都用人工完成。哈斯塔稱之為“手工樓”,這是博取更多金錢的手段。
凱恩是地基施工隊的一員。在施工開始前,需要確定地質,選擇適合開挖的部分。雖然也有機械作業,但工地內的奴隸還是超過了300人。監工們不斷巡視,準備好用手中的皮鞭對付企圖偷懶的傢伙。那些有逃跑妄想的人,則由工地周圍的,來自拉爾維加的警察們負責擊殺。
天剛亮,熱烘烘的感覺就籠罩過來。分配好工作,奴隸們垂頭喪氣地拿著工具,前往各自的崗位。他們已經幹了一週,光是應付火辣辣的太陽都很吃力,別說是在陽光下勞動了。監工們跟著奴隸一起進入工地,他們嘴裡的怨言一點也不比奴隸少。
幹活的時候,奴隸們常常想辦法開小差,畢竟監工數量有限,不會照顧得面面俱到。他們互相掩護報信,爭取一切可以爭取的時間喘口氣,所以監工完全不缺活幹。才半個小時,鞭子就抽響了。
“起來!你這廢物!”
一個監工狠狠地抽打一個倒地的奴隸。這個奴隸昨天中暑身體不適,晚飯也沒吃好,今天還沒恢復,幹了一會兒就倒下了。
“求求你了,讓他喝點水,休息一下吧。”另一個奴隸哀求道。
“喝水?好啊!”監工說著揮了揮手,馬上跑來兩個警察。“把這兩個傢伙弄走,讓他們喝個夠!”
求情的奴隸這才意識到自己多管閒事,但為時已晚,他和脫水的奴隸不由分說地被拖走了。
凱恩把這些都看在眼裡,他知道監工說的是什麼意思——兩個奴隸會被拖到廁所,然後灌尿,持續20多分鐘或者昏過去為止。
這是哈斯塔琢磨出來的懲罰方式之一,他曾當眾自詡這“比其他奴隸主溫柔多了”,讓奴隸們一陣噁心,只有凱恩沒反應。在他看來,哈斯塔沒說假話。
所以,直到兩個奴隸從視野裡消失,凱恩也只是瞟了一眼,就繼續工作。他旁邊一個奴隸,個頭比他高,年紀也比他大,名叫馬克。和凱恩的關係算是不錯。望著被拖走的奴隸,馬克搖頭感慨。
“被抓去‘喝水’了啊,那兩個傢伙有夠慘的。”
“管那麼多幹嘛?幹活吧。”
“別這麼說,現在機會正好。”馬克看到那個監工走遠,附近也沒有其他監工在,“一會兒你幫我看一下,我休息休息。”
“行。”
答話之後,凱恩埋頭苦幹,馬克則看看周圍,把鐵鍬往地上一扔,坐在木質鍬把上,省著屁股被烤熟。
離開的監工還沒回來,估計又抓到了其他偷懶的奴隸。凱恩專心挖坑,兩手像有使不完的力氣。越向下挖越費勁,他乾脆脫掉破舊的布衣,一氣挖了十多分鐘,才稍微停下來,用手抹了一下臉擦汗,把放哨的事給忘了。
太陽盡情地發光發熱,工地上沒有遮擋物,奴隸們曬足了日光浴,有人開始脫水。凱恩從坑裡爬出來,看到不遠處有人正倒在地上挨鞭子。
“那邊那個,快起來!”
抽打完倒地的奴隸,那個監工扭頭一望,看到了偷懶的馬克。馬克嚇得連忙起身,但監工已經帶著警察大步過來了。
“別裝了!你剛才竟敢坐下休息!”監工喝道。
“對,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