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桑伶那開始細顫起來的眼睫,掀唇一笑,有了點不懷好意。
“我徒弟要醒了,你該走了。”
“……多謝。”
謝寒舟靜默片刻,將手心裡的腦袋慢慢挪出靠在了樹上,終究是起身離開。
等到桑伶睜眼,就看見了自己曾經的師父,傲薇真人。
“醒了?”
對方依舊是一副冷淡的樣子,不遠不近地站在一旁。
“師父。”
桑伶慢慢起身,發現身上的傷勢都好得差不多,只是溯洄之鏡還在休眠功能中,沒有回應。
她怔了一瞬,眼下一時還不知道用什麼心情去面對曾經的師父。自她當年拜入天道宗後,這個師父就好像是個擺設,平日裡對她十分平平,除了幾百年前的那次……只是這個時候出現,難道從九層塔救出自己的人就是她?
傲薇真人也不關心她的反應,只指了指不遠處的巨石道:
“還記得這個傳送陣嗎?當年,你與謝寒舟私逃到此,我便傳訊過你,可以用這個傳送大陣逃跑。”
久遠的記憶被翻動,桑伶眉眼只閃動一瞬,便徹底隱下,沒露出分毫在意之色。
“多謝師父提醒。”
傲薇真人見她心性比之以往那般已是強大了無數,嘴角一勾,多了點興味。
“你當年對寒舟一往情深,沒想到造化弄人,現在也好,他一人獨自放逐,你又不是天道宗的弟子,不用受宗門掣肘。可以隨心所欲選擇自己喜歡的人,你和寒舟倒是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謝寒舟三個字在耳邊不斷響起,纏繞住久遠的記憶從心絃浮出。每時每刻都在嘗試波動,想要讓她慌亂。
桑伶猜到傲薇真人的惡趣味,沒想慣著。“在九層塔救出我的是師父你嗎?”
傲薇真人修為不算強大,又有天道宗,按照常理來說,做出這件事的不可能是她。
傲薇真人哈哈一笑,滿懷欣慰的樣子,倒是一掃從前的冷淡,有了幾分薔薇般的豔麗,隱約可以瞧見年輕時的榮光。
“你現在果然比之前在宗門時那兔子模樣強上許多。放心,雖然不是我救的你,但是拜託我的人卻對你一往情深,沒有惡意。”
桑伶想到在九層塔被陸朝顏用符咒傷了後,那一閃而過的銀白劍光上凜冽寒氣,還有那道冷香,有了一絲不好的猜測。
她眼睫低垂,蓋住有幾分不安的眼眸。
傲薇真人抬袖好生笑了會,才緩慢放下,意猶未盡道:
“你們小孩家倒是比我這個老人家,感情還要豐富。想起當年,要不是天道宗那些人,我也不用當個枯瘦老人,只能在你們這些小孩子身上找找樂子了。”
傲薇真人是與玄誠子和眾長老一樣年代的人,桑林見到她時,她就已經是這個模樣了,從前的種種她並不知曉。
“是天道宗害了你?”
桑伶說出一個最可怕的猜測。
傲薇真人像是終於有了可以說話的人,多了幾分放鬆和自在。眼神悠遠,放在了頭頂的天空。
“對呀,我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師兄,從小我們便約定了,等長大後我一定要嫁給他做他的道侶,相濡以沫一生。沒想到,後來若不是玄誠子貪功冒進。我師兄也不用死,我也不用孤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