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中微冷,像是霜雪。
“沒想到一介天道宗魁首,竟能虛弱成這個樣子。要不是這批神秘人真能上天入地那般厲害,就是你的修為退步了。謝仙君,凡事還要以修煉為先,多加勤勉才是。”
等話出口,桑伶才反應出來,這話曾經是謝寒舟對她說的——
那時自己用心頭血損了根基的決絕法子殺了邪祟,轉頭便受著重傷抬回了天道宗養傷,那時的謝寒舟和許多同門一起來看望,他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句,曾經她以為自己忘了,如今想來,當時那委屈憤懣的感覺,如今還是歷歷在目啊。
“這是謝仙君曾經對在下的勸告,現在在下也原封不動轉告給謝仙君。還請謝仙君好生謹記,下次勿犯了。”
謝寒舟微微閉眼,生病的心性本就更為脆弱。對方的言語,在此時聽來更為尖利扎心,他忍住晃動的心神,聲音低了下去道:
“凡事都有因果,當日因,今時果。當日我所作所為,釀成了今日苦果,再如何難受,我都要嚥下去。阿伶,當年下山除祟,我不該將你一人拋在法陣之中……”
“夠了!”
桑伶不想去聽這些陳詞濫調,過去的事情就算重新翻出來,再如何辯解澄清了誤會,都無法掩蓋過去已經形成的傷害。誤會了就是誤會了,傷害過就是傷害過,簡單說句對不起,或者再用什麼法子將自己傷得遍體鱗傷,也無法掩蓋曾經的事實。
是的,她已經看出來,謝寒舟不願吃藥,還變成這個樣子,為的不過是想起了當年事,想要贖罪。
可這份心,她不想收下。
謝寒舟面色微微發白,長久盤旋體內的寒氣,終究無法忍耐下去,像是深幽井水,瞬間從頭頂澆來,凍得骨縫都要打起寒戰。
“阿伶,我知道你心性堅韌,脾氣倔強,從不肯輕易原諒。今日之事,是我自作主張,不求其他。”
桑伶看著面前的人那越發慘白的臉色,掩在袖中的手已經攥出了白痕,她忽然覺得可笑。
“謝仙君看來你只是閒磕牙的自虐而已,我會轉告樂散真人,你無事的訊息。”
她來,不過是為完成樂散真人的請託。
謝寒舟微微側首,心口強烈的鈍痛驟然襲來,手背已是爆出了青筋。
湯藥早已冷成了酸苦的味道,被人遺忘在角落。
……
月亮被烏雲遮了一個角時,桑伶已經回到了客峰的院子。
西廂房依舊靜悄悄的,顯然屋主人正在安眠。
桑伶剛舒出一口氣,轉頭就看見房門前的陰影裡藏著一個人!
“是誰!”
“我。”
桑伶:……?
“蘇落?”
蘇落隱在桑伶房前一角陰影處,所以剛才桑伶第一眼並沒有看到他。他緩步走了出來,外袍披在單薄的肩上,一張臉繃得緊緊的:
“你大半夜的怎麼不在房裡睡覺?剛才又去了何處?”
口氣隨意,臉色卻沒比那暗影白上幾分,黑得夠嗆。
桑伶趕緊陳述:
“有些睡不著,隨便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