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坐下,店娘子抱著小童便對著桌上眾人笑著解釋道:
“小子早產身子弱,平常冷了熱了,吃多了吃少了,都要生病。你們瞧,今日店裡忙亂,他又是個貪玩的,硬要跟著來玩。本來在後廚自己玩耍,倒也無關,竟沒想趁我不注意,自己拿著一個糯米糕吃了。本想著年紀大了,該是無事,可到底不爭氣,竟又是撐了食,鬧得這般難受。”
說話間,已是抱著小童眼眶微紅起來,她本就是個風風火火,爽利的性子,如今該是氣狠了,著急壞了,倒也難得要紅紅眼。
桑伶看了一眼那抱著的孩子,年歲看來三歲左右,被養得極好,頭髮烏亮,面板白皙,只能從孩子那有些瘦弱的四肢,微微發青的眉心,看出來是個身子弱的孩子。
這般身弱的孩童,莫說凡人,就是修士,也是難以修煉,需要用心調養的。或者是天材地寶,歷盡千辛萬苦,九死一生去洗髓伐骨才能行。
她對上小童那雙黝黑的眼睛,眉梢一動,故意嚴肅了口氣,道:
“已是大孩子了,知道母親養得費心,便要懂事,時刻約束了自己,知道不。若是做到,我就給你果子吃,若是做不到,我就打你屁股。”
口氣帶著幾分哄孩子的認真,說完便真掏出了一個靈果,瞧著便讓人忍俊不禁。
店娘子瞧著自家孩子果然點頭,聽了進去,便捂嘴笑了:
“該是要叫個姐姐好好教你,如今,可知道今後要懂事啦。”
小童鬧壞了肚子,已是模模糊糊地知道今日的不該,現下,瞧著母親終於鬆了眉頭,也是笑了,奶聲奶氣道:
“孃親,笑。”
陰霾一掃,桑伶也將那果子遞給了店娘子,先讓她收下。
“既然撐了,那就晚些吃吧。”
“多謝。”
店娘子一方面謝她的果子,另一方面便是謝她剛才的一番話。她雖說本性樂觀,可在碰見了孩子的事情上,總是會亂了分寸。
“還是要多笑笑,總是拘著一喜一悲,這身子也養得慢。”
正是莊五漢端著一碗苦藥走了過來。
莊五漢略過李一的臉,並無異常,只是在看到其餘幾個生臉修士時,明顯一頓。看起來他表情未變,只端著碗的手,似乎因為藥的溫度有些細顫而已。
桑伶主動站起,接過了他手中的碗,四目相對間,莊五漢對上的是一雙淺透的能看清許多的眸子。
“給我吧,您先歇著。”
“……多謝。”
他猶豫一下正想要走,店娘子卻是以為他要過來,還客氣給他讓了個位子,向大家介紹道:
“這是莊五漢,從來都是住在山後的村子裡務農,種些草藥莊稼什麼的,只有在魚燈花節的時候會帶著東西下山換。大家莫瞧著他生得粗糙,卻是有一手好醫術,好心腸,時常對著鄉里鄉親的贈醫施藥的。”
莊五漢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我一個種藥的,不過瞧著幾本醫書,都是粗淺功夫,比不上醫館大夫。”
謝寒舟的眼神在他那頂眼熟的黑色斗笠上停留一瞬,忽然垂了視線,不知在想什麼。
蘇落本就不關心這些瑣事,只捏著茶杯左右轉著,盤算著跟李一打聽出來的魚燈花節的好去處,等會該是如何甩脫眾人,帶著桑伶去。
現下只有李一和桑伶捧場,李一雖說是顯陽宗弟子,可到底是常年修煉,並不知曉太多山下的事,與店娘子的相熟,也是常來歇腳喝茶,才漸漸熟絡起來的。
他聞言,便出聲追問捧了場,店娘子又數出不少例子,可謂是將莊五漢裡裡外外地表揚了一番。
桑伶瞧莊五漢如坐針氈,一直不敢看向桌上眾人的樣子,之前他座位上也坐了兩個顯陽宗的修士,也不見他這般,便知他牴觸他們這些生臉的。
桑伶便立即端來一碗藥湯,打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