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落用一張燦爛如夏日的臉對著她,讓她那股子的怒氣更是沒法子發洩,只能全部堵在了心口,更為憋悶。
見桑伶還在氣,蘇落已經舉著一隻小巧雅緻的喝水壺遞來,示好道:
“肯定是這裡的悶熱天氣,讓桑伶煩悶了,喝點水潤潤,心情肯定就能好轉。”
三言兩語就將剛才兩人之間的爭論平息,全然換成是桑伶小孩子心性發作的問題。
桑伶正要開口反駁,卻不料唇上一涼,那水壺裡被人從底下輕輕一託,灌得滿滿的水瞬間撲上唇間,一抹甜意炸開在舌尖。
桑伶眸間的冰冷怒氣,頓時轉變成了錯愕。
“這是?”
“野蜂蜜水,最是清心安神。昨夜你沒睡好,我便準備了。”
少年燦爛一笑,像極了初見那時的明亮絢麗。
當日,在山洞裡自己做了噩夢,少年那時也是喂她喝蜂蜜水寬解她的心神。
心頭那點煩躁和不安,頓時就被這點舌尖上的甜意全部化開。
已經全然冷靜下來的桑伶,現在重新回想她只感覺剛才自己簡直就是在無理取鬧,悄悄覷了一眼蘇落,見他依舊眼神關切帶笑,心這才放了下來。
桑伶接過水壺,低頭小口喝著。喝完幾口,緩解了心口那處異動的躁鬱,她才感覺好了許多。
只是,心口那點悶悶的,似乎是哽住了什麼硬物的感覺一直都在,讓人悶得難受。
蘇落見她不適,貼心道:
“要不要先歇一會?”
桑伶搖頭:
“早日出了瓜州,才能算安全。”
“是的,是的。”
銀杏妖也是附議,不過瞧著蘇落絲毫不看過來的眼神,只感覺自己多此一舉。不自在地轉開了視線,暗自咂摸道:
“我應該在沙裡,不應該在這裡。”
又是一炷香的時辰。
眾人繼續向前走,腳下鬆軟的沙土,慢慢轉成了一種略微堅硬的觸感,這裡比之剛才更是瀰漫著一種讓人心悸的氣氛。
蘇落和銀杏妖面上的表情更為凝重,眼神間有一種警惕的神情。
此時的桑伶絲毫不知,腳下不停,向著瓜州更深處走去。
只是,她突然在某刻皺了下眉頭,頓覺腳下觸感不對,連同體內那種異常也是更為明顯。腳下一頓,只覺心口那恍惚哽住的硬物好像……
“在動?”
猝不及防,喉間一癢,視野裡,一片血汙正噴灑半空,空氣中瞬間彌散一陣血腥之氣。
“桑伶?”
對面的蘇落有些驚訝的看來,可她已經面色慘白,回答不出任何的話,倒頭掉下了那高高的沙丘之下。
與此同時。
腳下的大地在此時顫動不停,連同那頭頂的昏黃沙雲也像是被血染就的紅色,密集排列,宛如細碎花瓣,堆積拼接在頭頂天際,連瓜州永不停止的風,也在此刻全然靜止,安靜到近乎詭譎的程度。
這一切清晰印在銀杏妖的眼中,卻慢慢變成一種震驚。
銀杏千年,漫長歲月中她見識過了太多的世事,人妖恩怨,古老神秘的傳聞、秘密。該知道的,或者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不少,越是知道得多,她越是活得戰戰兢兢,小心翼翼,慢慢就養成了一個懦弱怕死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