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地忽略了此時桑伶男裝打扮,還有那掩飾得極為普通平凡的臉。少年和桑伶衣著相似,打扮也差不多,也許兩人只是修真界裡很正常,很自然的修士結伴而已。
這一切理所當然的理由都不入心,他只覺得這少年端著一副刻意相交的樣子,定是存了什麼不好念頭,想著故意接近,意圖不軌。
一種全然警惕的心思,從心裡冒了出來。
可在下一秒,呼吸猛地一窒,險些從樹下衝了出去——
不遠處。
少年身形一動,要去伸手勾什麼東西。桑伶閃避不及,不小心將藥膏擦在了少年的衣服上。
為難之際,少年搖了搖頭表示沒關係,只聳了聳雙肩,示意自己沒手去擦。
桑伶便順手捏著帕子去給他擦,那處位置正好是在胸膛位置,痕跡又是極深。桑伶不免多用上些力,身子微微靠近,垂目擦得認真。
少年耐心的挺著胸膛,任由桑伶去擦。眼角,嘴裡都是笑,帶著些許無奈。
遠遠看去,就像是兩人正在相擁。
就是這一幕,正正扎進遠處凝望的謝寒舟的眼裡,他強摁下心裡翻騰的酸氣,才沒有從樹下走出,手指緊扣在那顆樹幹上,還未多用力,已是一個大洞,赫然裝著某人的酸氣和怒氣。
不自覺靈氣運轉,種種情緒轉瞬停止,重新恢復了理智。
九層塔一事出來,牽絲城來了無數宗門和世家,要追查神秘人的蹤跡,追討天道宗的失責.....凡此種種,牽涉頗多。
桑伶此時並不適合再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與他分開,目前是最好的消失方式。
眼睛垂下,餘光裡胸膛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動著,一切恢復了之前的樣子。
再沒有那古怪的灼燒感,也沒有了能隨時隨地感應到對方位置的直覺,也不用時時刻刻都要捆縛在一起。
之前容易被牽動的心神,也能被輕易平息。
心口處,那纏心咒的痕跡依然存在,只是兩人之間的聯絡,似是被蒙上了一層紗布,似乎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蒙蔽了一般。
他眸珠暗色波動,三日前的記憶似乎還鮮活如初——
九層塔前。
踏雪灰飛煙滅,封執跟隨跳塔,落地不死後,執著地伸手撕開了喉嚨,噴了一地鮮血,氣絕身亡,死去的表情都是帶著笑的。
桑伶是最後一個和踏雪待在一起的,天道宗要抓她,神秘人要抓她,當時桑伶能僥倖逃脫,可是最後,還是免不了要被這兩撥人找尋。
之前他的虛張聲勢,全程搜捕,能唬的兩幫人馬對桑伶暫時沒有下手,護得桑伶出了城。
到時候,事態平息,桑伶的性命就能保住。
也可以保住他的性命……
封執已死,纏心咒的解法如何暫時無法探尋。目前,兩人能夠暫時脫離開纏心咒的影響,重新走回正常的軌道,也算是最好的方法。
至於,封執所說的挖情根的方法,謝寒舟是下意識的不願聽從。此法兇險,極易雙雙殞命,當時封執沒有去做,他也不會嘗試。
灼灼日光下,他的眼眸裡此刻清晰刻著不遠處桑伶的樣子,面容輕鬆自在,談笑風生,沒有煩惱。
桑伶似有所感地側頭看了一眼,遠處綠樹傘蓋下已經空無一人了。
“怎麼感覺謝寒舟來了?”
倏忽閃過一個念頭,胸口處的纏心咒卻是沒有任何回答,再不如之前,兩人多遠的距離都能輕鬆感應,相互感知。
九層塔後,她的纏心咒就真如踏雪死前和她說的那般,得到解決。雖纏心咒的咒痕仍在,可她和謝寒舟之間就是被隔開了聯絡,能逃開纏心咒的捆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