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聖三年十一月中旬,秋末,天氣開始轉涼,落葉飄絮,宜遠行。這天晌午,武植收拾好行李,帶上竹製手榴彈,裝上牛車,帶著小娥,一起含淚跪別鳳娘後,狠狠心,兩人坐上牛車,在風娘依依不捨的淚眼相送下,由武修駕馭牛車送到黃金莊。
趕到黃金莊,潘宅上下也是一片忙碌,潘老員外、覃氏和金蓮等人已經是等候多時了。逗留了許久,一一拜別潘老員外和覃氏後,武植抱了抱哭成淚人兒的金蓮,依依惜別。潘偉已經提前回到恩州,在恩州等候他們。
三人趕到清河縣縣城,直接來到恩州府衙,跟潘偉會合。
在恩州府衙裡,知州潘為民、通判周通和潘偉母親唐氏都在,正坐在府衙大堂中跟潘偉話別。見到武植三人進來,四人頓時停住了說話,起身跟三人打招呼。
“叔叔好!阿姨好!周大人好!潘大哥好!”武植見狀,連忙躬身行禮,依次向四人打招呼問好。他這種打招呼的方式,真的是與眾不同!
“小娥見過伯父、伯母!見過周伯伯!見過潘大哥!”小娥也很乖巧,一一跟四人行禮打招呼。
武修跟潘為民和唐氏都是熟人,甚為熟稔,彼此見面也是很高興。潘為民很是自然的把他介紹給周通認識,兩人互為寒暄了一番。
唐氏則拉著武植和小娥的手,眉開眼笑地在跟兩人說話。
片刻後,潘為民和周通圍了過來,跟武植說起話來。兩人把剛才跟潘偉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語重心長地叮囑武植,就省試的注意事項悉數相告,最後還不住地勉勵他。武植認認真真地聽,連連點頭稱是。
解試後,地方考官和眾學子之間就會很自然的形成一種師生關係,於情於理,武植在臨幸前都要去拜會知州和通判一番。此時兩人都在眼前,倒是省了武植來回走動的時間。看得出來,潘為民和周通判對潘偉與武植兩人是滿懷期望的。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千言萬語都道不盡離別之情。盤桓良久,武植、小娥和潘偉依依叩別眾人,武植帶著淚眼汪汪依依難捨的小娥,會同潘偉的僕從王二,坐上由知州府衙衙役駕馭的馬車,趕到離城二十多里地的御河渡口,搭上一艘大客船,準備趕赴東京汴梁。
武修和鳳娘心裡雖然很捨不得小娥,但是又怕武植在生活起居上沒有人照顧,所以要求武植帶上小娥一起走。武植雖說自己也能照顧好自己,但他也很想帶著小娥出去見見世面、長長見識,所以更願意她跟著走。
小娥心裡,則是兩頭為難,既為離開父母而傷心難過,又為能跟大郎哥哥一起奔赴京城而有點隱隱期待,還有一絲不可言說的小興奮。
渡口河面上停泊著很多艘船隻,有漕運的漕船,有載客的客船,也有一些短途的小擼,舟楫塞港,很是熱鬧。
從恩州趕赴東京汴梁,可以走陸路,也可以走水路。陸路不太好走,走的也慢,而且一路山高林深的不怎麼太平。走水路比較快捷一些,可以直接由御河經恩州、臨清、永濟、館陶、大名府(魏州)、內黃、衛州、武陟,然後從武陟東拐進入汴河,經河陰直達東京汴梁,行程一千多里,朝發夕停,估計走個十來二十天就能夠到達京城。
而且坐船更為舒服,更為省力,只是費用更為高昂,所以很多窮苦人家還是選擇走陸路赴京。但客船上有知州大人的大公子跟著,費用不用武植操心,他和小娥坐享其成就行。反正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武植接受的是心安理得啊。
他們坐是方頭平底船,方艏方艉,平底,兩端上翹,船底板與舷板皆為單層木結構,船底為縱向單板平鋪,又稱“沙船”。沙船是當時內河、近海、遠洋船舶中的主要船型之一,這種船船體寬大,重心低,可與狂風巨浪搏擊。不僅如此,沙船是平底,吃水淺,尤適宜在淺水行駛,彌補了方頭增加阻力這一缺陷,航速較快。而沙船船體寬大,又可多置桅帆,充分利用風力,逆風頂水也能航行。
這船船體比較寬大,船艙被分隔成十來間小屋,每屋可住一兩人,載了二十一個形形色色的客人,再加上船家和船工六人,共有二十八個人,人員混雜,潘偉自己住了個單間,他的家僕王二跟別人拼屋,武植和小娥一起住一個單間。船體寬大,倒也不顯得狹隘擠人。
順流而下,有時又逆水行舟,幾日下來,小娥從剛開始的不適逐漸適應了下來,武植體質不錯,根本沒有什麼不適感。
朝發夕停。白天行船,他會帶著小娥跑出艙外觀望兩岸的風貌,小娥適應了行船後興致也高了起來,跟著他轉悠;晚上停船休息,為安全計,船家不敢輕易靠岸,只在河灣平靜無風處拋錨,停船歇息。
一到晚上,武植就會就著油燈看書,小娥在旁邊打熬不住,總會先去睡了,他還沒有養成早睡的習慣。有時,在昏暗的油燈火光中,他也會靜靜的思考一些問題,思索著未來的出路,規劃著以後的行動。
此番赴京趕考,前途未卜,武植心中,多少也有點忐忑。
途中,潘偉除了日常見面時的問候寒暄,並未跟武植有過多的接觸和交流,畢竟兩人還不是很熟稔。武植在忙著自己的事情,也沒跟他有太多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