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訪過恩州知州後,武植又花了半天的時間,去熟悉了一下考試場地即恩州府學周圍的環境,跟店家續了七天的大房,準備慢慢的適應環境,慢慢的溫習功課,靜靜的等待解試大考的來臨。
見到武植他們續了七天大房,得勝客棧的店家這回不再滿懷幽怨了,高興得臉上開花。
漸漸的,恩州治所清河縣縣城裡開始熱鬧起來,恩州所轄三縣的應舉學子都陸陸續續來到清河縣,有親戚的投奔親戚,有錢的住進酒肆客棧,沒錢的借宿寺廟道觀,把個清河縣縣城及周圍是擠了個人潮洶湧,熱鬧非凡,就連乞丐和小偷也多了起來。
得勝客棧臨近考試前也是住滿了客人,搞得一房難求了,房價也漲到了三百文一宿一間房。武植在為自己有先見之明而沾沾自喜。
武植該吃的吃,該睡的睡,有時在房間裡看看書,逗著小娥玩玩,有時也帶著小娥出去走走轉轉。到飯點時也不再虧待自己,有時在客棧裡吃,有時就到外面去吃,變著花樣吃,花銷也不是很大,就羊肉貴些,他們也吃豬肉,只是豬肉不太好吃,由於佐配料不夠,吃起來稍微有點腥羶。
小娥平時在家裡比較儉樸,剛開始,見他這樣花錢還叨叨囔囔,但後面吃得歡實,而且發現也沒有花費多少錢,就由著他,不再吭聲,跟著他享受。她有點瘦小,武植想給她多補充點營養。
在八月十三日午時,潘為民派了一個衙役過來,請他和小娥去府衙。疑惑中,到了府衙才得知,原來潘為民的兩個兒子和潘為君的兒子今年也來參加解試大考,從縣學回來作考前準備,知州大人是請武植和小娥去敘敘舊的。
金蓮大哥叫潘偉,字旭明,二十一歲,身高七尺,長得很像潘為民,比較沉穩內斂;二哥叫潘傑,十九歲,還沒取表字,比他哥高一些,比較精壯,性情開朗,有點大大咧咧;金蓮堂哥叫潘陽,字無忌,二十歲,中等身材,有點胖,愛笑,但不乏精明。
這三兄弟武植以前也見過,但交流的不深,因為以前的武植有點沉悶寡言,他們也不太注意他,不夠親近,瞭解的也不深,只知道他學習還行,長得也還行,自家的妹子金蓮喜歡他,都想不通他何德何能值得自家的妹子喜歡。
見到武植也來參加解試,潘偉、潘傑和潘陽三人不以為意,考就考唄,他們可不認為武植這回能考得上。
潘為民留下武植和小娥一起吃午飯,比較簡單的家宴,看起來,這個知州大人還是比較清廉節儉的。
七人據桌而坐,賓主相宜,吃得盡歡,武植一改以往呆頭呆腦的沉默寡言狀,在餐桌上談笑風生,幽默詼諧,惹得金蓮母親唐氏越看越喜歡,潘為民和潘偉三兄弟也覺得訝異,在心裡頭開始重新估量起他來。
趁著這次機會,武植向潘為民請教了一些解試的問題和細節,同時也諮詢了一些省試和殿試的事項。知州大人欣賞他的好學上進,所以都傾囊相授,把自己以前參加大考的經歷和經驗都一一道來,隨後還給他提出了一些建議。武植聽後,獲益匪淺,心中更有底氣了。
紹聖三年八月十五日,這天正是歐洲十字軍開始東征的日子,卯時三刻(早上五時四十五分),武植帶著文房四寶,提著食盒,隨著一群學子緩緩走向恩州府學大門,踏上了進士科貢舉考試征程的第一站:解試!
經過官員衙役嚴苛的搜身檢查,武植慢慢走向他考試的座位,座位次序已經由府衙事先張榜公佈,考試時需要依次就座。待全體考生就坐後,府學大門就緩緩的徹底關上了。
解試要考三天,連考三場,在這三天裡,考生是不能離開考場的,吃住睡覺都在裡面,這就叫鎖院考試!所以幾乎每個學子手上都會帶著食盒,裡面裝著些糕點炊餅之類的吃食,以防肚子太餓,但是不能帶水,口渴也得忍著,這就有點不通人情了。
解試第一場試大經義三道,《論語》、《孟子》義各一道。拿到試卷,武植看了看,大經義有三道題,分別出自《易官義》、《詩經》、《禮記》;《論語》義有一道,《孟子》義有一道。大義考察對儒家經典的解釋,不以註疏為標準答案,可以自由組織語言。武植看到題目後也不急著答題,慢慢地構思起來,反正考試時間多的是,想好了再落筆。
解試是由各州府出題,這出題的方向和要考究的內容跟州府長官的政治傾向和喜好有關,從武植幾天前跟知州和通判的交談中,他知道這兩位都是支援新法改革的新黨,比較開明,那他的答題就應該著重於從新法的角度去發掘答案,儘量貼近社會與生活。
這樣想明白後,打好腹稿,他才開始動筆,慢慢的寫起來。
五道義理,一氣呵成,武植用了四個多時辰才寫完草稿,期間他也休息了一下。寫完後再檢查有沒有錯別字和忌諱的地方,稍微改動了一點,覺得可以了,就此謄寫到答卷上。謄寫完畢,停下筆,武植就不再去看它們,吃點東西后,埋頭就睡,靜靜等待第二場考試到來。
第二場試詩賦或詞各一首,題目是以當下秋令為題作詩賦或詞一首。武植學過很多歷史,也對詩詞有些研究,看到這題目後,想了想,提筆寫下:“《天淨沙•秋思》:古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這是後世流傳甚廣的一首詞,出自元朝馬致遠的手筆,武植要一鳴驚人,只能是借用過來了,靠他自己是寫不出這麼好的詩詞來的。反正現在也沒有人能識破他,武植是借用得心安理得。
寫罷,他檢查沒有錯別字後,再慢慢謄寫到答卷上。謄寫完畢,武植就擱下筆,安心休息,靜靜等待最後一場考試。
第三場是子史論一首,時務策一道,論是對某一主題的闡釋;而策是提出時政對策。子史論出題源自商鞅變法,延伸到元豐改制,論對革新的看法;而時務策是問地方官府該如何平叛匪寇,如何安民,這個題目有點大。
武植是支援變法革新的,他自己也迫切需要變法革新,所以子史論答題不難,他思索了片刻就寫了出來。而時務策他想的比較久,醞釀成熟後才落筆,寫了很多,關鍵的有五點:一要軍民團結協作,改善官兵與民眾的關係,積極發動民眾參與;二要有個強有力的統帥,既能服眾,也要有決策力,指揮得當;三是對匪寇要軟硬兼施,進攻和懷柔相結合;四是要加強宣傳攻勢,以攻心為上,從內部瓦解匪寇,從外部杜絕減少匪寇形成的土壤;五是戰後要儘早恢復民生,提高民眾的生活水平。對於這個策論,本來他想完全按照一二三四的格式來寫,後來想想,還是算了,儘量按照古人“之乎者也”的樣式來寫,太過另類反而不好。
武植慢慢寫完草稿後,檢查並改正了一些地方,覺得妥當了,才不緊不慢地謄寫到答卷上。謄寫完畢,才用了幾個時辰,還有老半天的時間,他只能是繼續休息睡覺,靜靜地等待考試結束。他不想提前交卷,怕槍打出頭鳥。
三天的鎖院考試是很難熬的,途中,有些學子挺不住了,只能沮喪懊惱、嚎啕大哭的被衙役們抬出場外,當場淘汰出局,真的是醜態百出。武植不禁苦笑搖頭:這才哪跟哪呀?至於嘛?
等到監考官發出考試結束的指令後,武植才隨著眾人上交試卷。
當時的解試,也是要實行糊名制和謄錄制的,“糊名”,又稱“彌封”或“封彌”,就是在考試結束後,將考卷上填寫的考生姓名、籍貫等基本資訊用紙糊起來,以保證閱卷的公平,防止作弊。“謄錄”,就是等試卷糊名彌封好後,再由謄錄官進行謄錄備份,舉子的親筆試卷稱真卷,謄錄後送歸封彌官存檔;謄錄的卷子稱草卷,送給考官評閱,這是為了防止考官從考生的筆畫字跡上進行舞弊。謄錄與封彌合稱彌封謄錄制。
武植等著差役或官員進行糊名彌封和謄錄好後,才帶著收拾好的書箱和食盒,安靜的走出考場。這時候天都已經黑了,華燈初上。
見到潘偉、潘傑、潘陽三人走過來,他連忙迎上前去,一一跟他們打過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