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撥轉馬頭,蹄聲得得的回到了臨洮新城。
在太守府裡,幾人略加洗漱,天色已然大亮,就在他們吃早膳時,李廣急吼吼的尋上門來。
一進門,老將軍開口便問:“長寧侯,羽林軍是不是開拔了?”
“原來是李將軍啊,來來來,剛好趕上吃飯,”楊川指著早就給老將軍留下的座位,溫言笑道:“皇帝旨意,讓羽林軍在前方打,咱們在後面一邊搞建設一邊收拾殘局。”
“怎的,李將軍沒有接到皇帝旨意?”
李廣的臉色登時便拉胯下來:“自然是接到了皇帝旨意,可是長寧侯,憑什麼霍去病在前面有仗打,我李廣就要跟著他的屁股後面吃土?”
楊川故作不知,側頭問道:“李將軍,何意?”
李廣憤憤不平的說道:“何意?還能是何意?皇帝旨意說得明白,讓我李廣與你長寧侯一起行動,協助你的一些行動。
長寧侯,我就問一句,這一仗,你想怎麼打?”
楊川輕笑一聲,用筷子指著李廣面前的一碗清湯羊肉和鍋盔,笑道:“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李將軍,來來來,咱先吃飯。”
李廣不依,只是梗著脖子要楊川把話說清楚。
無奈之下,楊川只好放下碗筷,讓霍光拿來一幅地圖,指點著上面的一條粗壯黑線說道:“李將軍請看,這便是咱們這一仗的主要目標任務。”
李廣瞪著兩眼,仔細看了一會兒地圖,臉上的困惑卻更加明顯起來:“不對啊,據我所知,從隴西出發,想要進入河西走廊有兩條路,其中一條,便是出隴西,過烏鞘嶺,穿過羌人控制的古浪河一帶,便能進入河西之地;另一條路,據說要穿過羌地,翻越祁連山,也能進入河西走廊腹地。
長寧侯這幅圖的行軍路線,顯然是第一條路。
可是長寧侯,兵貴神速,亦貴出其不意,咱們的兵馬數量太少,最好能做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方能有效殺傷匈奴敵兵,但觀看你這行軍路線圖,咱們這是要正面進攻?”
楊川點頭:“對,正面進攻。”
旋即,他又搖頭輕笑:“不過,還有一個更加準確的說法,那便是橫推……”
楊川的‘戰略思想’,在李廣這裡,顯然無異於對牛彈琴。
這位身經百戰的大漢名將百思不得其解,分明可以利用兵書上的法子,迂迴包抄,配合霍去病的長途奔襲,即可對匈奴右賢王所佔據的河西走廊、西域之地,在短時間內,完成一個大的戰略切割,憑藉漢軍兵械優勢,定能獲得一次前所未有的大勝利。
可是,皇帝卻顯然採納了楊川、霍去病的建議,竟然要出一支奇兵突襲的同時,還要他這八千步車兵‘橫推’過去。
橫推是什麼意思,李廣雖然沒聽過,可他一下子就聽明白了。
無非是讓他這一支兵馬,正面硬剛過去,這不……分明就是送死好吧!
在長安城裡,不少百姓人嘴硬得很,口一張,一閉,便是兩軍對壘,大戰三百回合,某某某名將暴喝一聲,胯下戰馬一陣唏律律嘶鳴,手起刀落,便能痛斬匈奴萬夫長於萬軍叢中,猶如探囊取物。
殊不知。
真實的漢匈戰場上,根本就沒有過幾次兩軍對壘的機會,那些狼日哈的神出鬼沒,在草原大漠上猶如一陣狂飆颶風,倏忽而來,倏忽而去,幾乎從來都是漢軍擺下陣仗,嚴防死守,只能派出一些騎兵在側翼突襲、廝殺……
想起這些,李廣的心情就不好了。
老將軍指著圖中那根甚為霸氣的行軍路線,沒好氣的說道:“你們這些長安城的貴人,與匈奴人真刀實槍的打過幾仗,就能制定出這般沒頭沒腦的作戰計劃?”
眼瞅著暴躁不安的李廣,楊川也不廢話,直截了當的說道:“這是本侯制定的作戰計劃,稟奏皇帝后,皇帝傳來密旨,令我等照此執行即可。”
“李將軍,有問題?”
李廣深吸一口氣,憋了好幾個呼吸,然後緩緩吐出:“我就問長寧侯一句話,若是如此作戰,敗了,誰擔責?”
楊川:“自然是本侯擔責,與李將軍無關。”
李廣抬頭,很是認真的盯著楊川的眼睛,張口欲言,卻終究化為一聲長嘆:“罷了,我李廣還想著上陣殺敵,熟料,最終卻成了一個修橋補路的包工頭……”
……
李廣說的沒錯。
此番,他和他的那八千隴西老卒,還真成了‘包工頭’:根據楊川的‘戰略意圖’,竟是徵召了將近三萬人的一支‘建築大隊’,從隴西郡開始,修築一條貫通河西走廊的馳道。
這也算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