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當他們再聽了楊川制定的‘獎罰機制’時,自然而然的,一個反對的人都沒有,只是憋了一股子勁兒,打算放開手腳大幹一番,也不枉太守增發的那一筆錢糧。
與此同時。
楊川的第二道‘太守令’釋出了——
均田令。
這道政令很簡單,寥寥數言而已,在隴西郡卻登時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為什麼呢?
楊川的這一道‘均田令’裡規定,太守府將要對隴西郡十一個縣的實有良田進行統計,然後,再根據不同情況進行土地重新分配,田產多的,要均出來一部分充作‘公田’,田地少的,朝廷將會酌情補充一些土地給他們。
‘均田令’裡規定的很是明白,那些在朝廷有爵位有官階的,要帶頭做出表率,必須要據實上報,然後,太守府根軍實際情況,多退少補,或用新墾良田作為補償,或用金幣作為補償。
總而言之,就是絕對不能讓田地多者吃虧,但也不能讓一部分人無田可耕。
這一套在後世某王朝被稱為‘打土豪’的政令很是高明,楊川不過是將其借鑑過來,略加修改,便直接應用在了隴西郡。
那些田地少於三百畝的,一般都是百姓人,佔了絕大多數,聽到此政令後,自然舉雙手贊成,恨不得跑到臨洮縣來給新任太守楊川磕幾個響頭。
反觀那些田地多的,自然就十分的抗拒。
因為,這一道‘均田令’里根本就沒有具體的補償數字好吧,根據漢帝國朝廷與官府一貫的無恥下流作風,任憑哪一個狗大戶都覺得新任太守楊川不是個東西,這剛剛上任兩三個月,就這般開始‘刮地皮’了?
於是乎,一些所謂的狗大戶便開始鬧騰。
他們先是在自己本縣地方上鬧,一哭二鬧三上吊,讓各縣的官吏苦不堪言,好說歹說,終於哄得那些人趕往臨洮,就聚集在新修的太守府門前鬧騰。
“請通稟一聲,就說隴西郡的父老拜見太守大人。”
“請府君收回成命,饒過我們一回吧。”
“是啊,請收回成命,不要均出我們的土地田畝……”
聽著外面鬧哄哄的吵成一團,卻也沒有幾句惡言惡語,倒讓楊川感慨不已,笑著對張湯、司馬遷、東方朔幾人道:“隴西郡的良家子素質不錯,即便如此,你們聽聽,他們鬧到咱們太守府來,也沒有幾句惡言惡語。”
那幾人卻是一臉沮喪,委實不知道楊川的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誰都清楚,漢帝國的人對土地的忠誠,遠勝對皇帝、對朝廷、對聖賢文章的忠誠,你可以肆意的欺負凌辱他們,也可以隨意的壓榨、欺騙他們,面對天下的不公平之事,那些百姓人往往都會自怨自艾,自認倒黴。
可是。
若是有人想要動一下他們手裡的土地,絕對跟你拼命。
“長寧侯,你的這一道均田令委實有些不妥,”司馬遷頗為擔憂的勸說道:“也就是在隴西郡,你的太守政令別人還當一回事兒,若是在長安城或三輔之地,就是這均田二字,可能就會給你招惹來一場天大的麻煩。”
楊川點頭,笑道:“本侯本來就是想要惹麻煩啊。”
“你出去看看,老李家的人來了多少?”
司馬遷遲疑幾個呼吸後,終於還是快步出門。
楊川則像沒事人似的,躺平在馬紮子上,給劉滿幾人繼續講課教學,無非是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聽得張湯、東方朔一頭霧水,好不煩惱。
一盞茶工夫。
司馬遷回來了,拱手稟告:“長寧侯,我問過一遍鬧事的百姓人,他們裡頭並沒有幾家真正的大戶人家,田地最多者,也不過一千二百畝左右。”
楊川站起身來,活動活動筋骨,鬆鬆垮垮的走到居中的一把老榆木椅子上,吩咐一聲:“讓他們進來吧。”
司馬遷只好拱手領命,快步走出太守府,將那一百多名不大不小的‘狗大戶’請進太守府。
“見過府君!”
“見過太守!”
一眼看去,這些人身上衣衫倒也乾淨齊整,臉色也頗為紅潤,一看就知道平日間的生活水平還不錯,不過,再仔細看他們的手腳、走姿和站姿,楊川一下便能判斷出,這些人啊,都是一些老實巴交的百姓人,或繼承了祖上的田畝錢糧,或經過兩三代人的努力,終於成了漢帝國的‘有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