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昨日宴請你們這些老賊,就是想給大家都有個發財的機會,只可惜,酒宴擺上了,你們卻都沒來,本侯改主意了。”
楊川頓了頓,慢吞吞的飲一小口酒水,含在嘴裡品咂良久,淡然說道:“本侯打算,只給你們一些零碎小活兒,像什麼修橋補路、興修水利、夯築新城等……對了,你們能做什麼?
或者說,會做什麼?”
似乎想起一事,楊川停下自編自演,抬眼看向那些朝廷老賊:“你們都是讀書人,能做來挖土方、修城池、架設橋樑之事?”
一名不配擁有姓名的老賊冷哼一聲,道:“不就是一些僕役便能做的粗活兒嗎?有什麼不能做、不會做的?”
楊川‘哦’了一聲,隨口問一句:“修築直道時一般要經過幾道工序?每一道工序具體如何操作?
還有,為防路基滲漏,攪拌三合土時所用的幾樣材料比例如何?”
那老賊張口結舌好幾個呼吸,閉嘴了。
小樣兒。
念過幾天書就是磚家了?幸好這老東西早生了兩千多年,要不然,可不又是一個面對鏡頭侃侃而談的傻逼磚家、穴者?
楊川不再理會那貨,而是轉頭看向另一張桌子後面的司馬遷:“司馬遷,你是史官,你可知曉自暴秦以後,那些墨家子弟都去哪裡了?”
司馬遷拱手道:“好教長寧侯知道,墨家子弟其實一直都在世上行走,不過,如今已然沒落下去,不再受朝廷恩養,只有其中一些佼佼者如今都在內府。”
楊川微微點頭,吩咐道:“回頭幫本侯寫一道奏章,從內府借調一批大匠過來,幫助咱幹活兒。”
司馬遷剛要點頭,一旁的兒寬卻搖頭,嘆道:“長寧侯有所不知,內府恩養的那些墨家子弟恐怕不好借啊。”
楊川愕然問道:“為何?”
兒寬苦笑道:“內府乃皇家親自打理,其中牽涉到一些機密之事,很少有人敢張口向他們借人,此為其一;其二,內府大匠雖然沒有爵位、官職,但這幾十年來,卻逐漸養成孤傲自賞的脾性,就連朝廷重臣,也很難使得動他們……”
楊川瞭然:“只聽皇帝的話?”
眾人紛紛點頭。
看來,朝廷與皇室內府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只不過眼下的皇帝劉徹太過強勢,大家都有點‘敢怒不敢言’的意思。
那也好辦。
反正楊川所說的借人,不過就是給劉徹一個明確訊號,自己做這些事情都是出於公心,是出於對皇室、皇權和狗屁皇帝的一片忠心,並沒有自顧自的埋頭去幹罷了。
“沒事,就算他們倨傲一些,咱好酒好肉的伺候著就行了,”楊川繼續吩咐司馬遷:“就給皇帝講,咱大農令想給朝廷幹一些大事,但手頭技術人才緊缺,只能求助於內府。”
“對了,就說本侯不僅能修幾條直道,夯築幾座新城,還能騙來一大筆錢糧。”
“這一句最重要,你在寫奏章時一定要放在最前頭,字寫大一些……”
眾人:“……”
看看,這便是普通權臣的日常,就連給皇帝寫奏章這種事情,不僅要別人代筆,而且,還能如此風騷的操作!
當然,大家都是聰明人,聽話聽音,很快便從楊川的這幾句話裡頭咂巴出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騙來,一大筆錢糧。
其中,關鍵詞應該是一個‘騙’字。
“長寧侯,別把話說的這般難聽,”兒寬忍不住笑罵,“夯築茂陵城的活兒,我們大家都聽說了,不就是交付一筆保證金麼?”
“你放心,別人的老夫不敢保證,就我兒寬家的,卻還是能做主,只要長寧侯手頭寬鬆一些,讓我們做一點小活兒,錢糧我們先行墊付上。”
此言一出,其他老賊紛紛點頭附和:“是啊,朝廷如今不但要對匈奴用兵,倉廩本就空虛不堪,咱們豈能為了一己之私給朝廷增加負擔?”
“長寧侯,墊付錢糧之事,就這麼定了。”
“……”
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舒坦,有些話都不用說出口,大家便能心領神會。
你想想啊,朝廷和皇帝要大興土木,以南宮錢莊為中介,並願意以方圓數百里的上林苑作為抵押,這是鐵了心的要花費一大筆錢糧,就算眼下拿不出那麼多錢,可是,有朝廷擔保的活兒,遲早都會兌現。
更何況,以他們這幾年的觀察來看,楊川此人雖然年少輕狂,行事多有狂悖不羈,下手也頗為狠辣,可縱觀這幾年所幹的幾件大事,卻無一例外的都賺到了大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