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公主摸索著抓了一把炒豆子,伸手遞向董仲舒:“董公今年六十五歲,牙齒怎麼樣?這是楊川家炒的,硬是硬得很,但含在嘴裡慢慢品嚼,卻另有一番風味。”
董仲舒也不客氣,上前接過那一把炒豆子,告一聲罪:“謝過公主殿下。”
“老夫今年的確六十五歲了,越過這個冬天,便到六十六歲了。”
“不過,這牙板還行,長寧侯家的炒豆子,老夫也是經常偷著往袖中藏一些,在晚上看書時嚼十幾顆,倒是極為享受呢。”
南宮公主哈哈大笑,指著董仲舒的鼻子笑罵:“怪不得楊川罵你是老賊,還真沒虛說你。”
董仲舒捻鬚一笑:“長寧侯那這一張嘴,饒過這天下的誰?”
南宮公主笑道:“就是,那傢伙的一張嘴簡直就是毒藥,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人都敢罵,可偏生那些被他罵過的人,卻一個個不知羞的黏上去,蹭吃蹭喝的,好像能讓他時不時的罵上幾句,你們就皮癢癢。”
董仲舒再次大笑。
“只要能在長寧侯家裡蹭吃蹭喝,即便被他數落幾句、踢上幾腳,那也是值當的,”老賊的心情看上去不錯,繼續說道:“不過公主殿下,此番讓衛皇后尋我給太子當老師,可算不得一招妙棋啊。”
“皇帝年富力強,衛皇后便急吼吼的給太子殿下鋪路,是不是顯得有些為時過早了?”
南宮公主的笑容漸漸消散,臉上露出一抹微微冷笑:“董公的意思是說,等到太子長大後再行教養也不遲?”
董仲舒搖頭,道:“自然不是。”
“所謂教養,便須從一個人的孩童時候就開始,讓他讀一些聖賢文章,學一些為人處世之道,等太子年紀漸長,便可以教他一些馭人之術,同時,亦可令其觀摩老皇帝的治世手段,到了那時,便不需要老師了。”
南宮公主卻道:“董公,此言差矣。”
“所謂的教養要從孩童時候開始,這一點沒問題;問題是,在這天下,所謂的聖賢文章統共也就那幾本,你董仲舒講解的,與普通腐儒講解的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更何況,就算太子熬成了皇帝,難道就不需要老師了?”
“董公,你的意思是說,如今的劉彘,不需要你董仲舒呢、還是你董仲舒不需要繼續敲打、教誨咱們那位大漢皇帝了?”
老公主神色冷漠,空洞的眼眶直勾勾的‘凝視’著董仲舒,讓這老賊沒來由的心頭一陣亂跳。
他沉吟良久,道:“公主殿下的意思,是一定要讓老夫去教太子讀書?”
南宮公主卻搖搖頭,道:“不,不是一定要讓你董公去教太子讀書。”
“衛子夫是個沒什麼主見的婦人,偏生自從當了皇后之後,她那一顆心便寧靜不下來,總想著要讓衛青、平陽公主進言,以便讓劉據儘快成為太子。”
“現在好了,皇帝將劉據冊封為太子,算是遂了她的願,可是,皇帝對眼下的太子卻幾乎不聞不問,董公難道就不覺得奇怪?”
“所以說,衛子夫尋到本宮這裡來請教一個改善的法子,這才有了今日之事,董公,你是咱大漢第一大讀書人,如何看待此事?”
董仲舒沉思七八個呼吸,這才緩緩開口:“公主殿下,其實,對於太子這件事情,老夫覺得衛皇后操之過急了。”
“皇帝劉徹,乃千古難得一見的大皇帝,胸懷四海,目及天下,寧可揹負敗家子的惡名,也要想辦法將匈奴這一數百年來的隱患徹底抹去,又何嘗不是為我大漢江山社稷而為之?”
“當年,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他就曾經問過老夫一句話,他說,他對當皇帝其實並沒有什麼想法,若不是隻有當了皇帝,方能能橫掃宇內、馬踏春秋,他才懶得去學習當什麼鳥皇帝。”
老賊講了好一陣子話,臉上神情就十分的生動。
看樣子,他對劉徹這位學生委實喜愛。
董仲舒端起茶碗,淺飲一小口,潤了潤嗓子,繼續說道:“公主殿下,老夫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南宮公主展顏笑道:“再過三五年,你董公都應該到不逾矩的年紀了,什麼話不能講?”
“說吧,本宮洗耳恭聽。”
祝各位讀者老爺節日快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