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拱拱手,溫言笑道:“自然是要感謝他十八代祖宗了。”
那宮人聞言,大為惱怒,一指頭戳到楊川的鼻尖上:“你!”
“你什麼你,少特孃的拿你的指頭嚇唬人,”楊川突然翻臉,轉身便向廚房門口走去,“既然你們不放心我楊氏廚房的食材,那就自己去長安城裡搬運!”
“此外。”
楊川走到門口停下腳步,轉過頭來冷笑一聲:“我楊氏不過十五級軍爵少上造,官階也低,不過是羽林軍九百石軍侯,遠不如您這位秩比一千石的常侍郎大人吶。
如此說來,我楊氏廚房和廚子烹製出來的飯食,自然沒什麼品階,滋味低劣,沒滋少味兒,豈敢讓陛下品嚐?
故而,這一頓御膳,還要勞煩您這位常侍郎大人了……”
說話間,楊川不顧那宮人的嘶聲怒吼和咒罵,竟是揚長而去;楊氏廚房裡,突然傳出一陣摔打亂砸之聲,夾雜著幾聲惱怒咒罵。
狗仗人勢的東西!
管他背後之人是皇帝還是哪位狗屁貴人,跑到楊氏莊子上來白吃白喝,還擺出一副臭逼臉,簡直欺人太甚啊。
至於說會不會招來什麼禍患……
這一點,他考慮得很清楚,劉徹來到楊氏封地,想吃豆腐,不過是一個藉口罷了。
皇帝想看的,其實還是那些新農具,當然,順便再看看水力鍛造裝置,驗收一下新式步犁,也都是重頭戲。
至於吃飯問題,以皇室的一貫做派,無論任何吃食在入口之前,自有一番嚴格的流程,哪裡輪得到一個秩比一千石的常侍郎跳出來指手畫腳?
‘那貨、到底是哪位貴人門下的狗才,這才是關鍵……’
楊川走出廚房,心中一陣舒坦,抬頭看一眼傍晚時分的天空,陽光柔和,百里長雲被浸染的一片殷紅,六隻傻雕在極高處緩緩滑翔著,好看得很。
“被人刁難後,怎麼看著挺高興?”
剛走到一棵老榆樹下,身後傳來一聲陰惻惻的輕笑,楊川只好停下腳步,轉頭笑罵一句:“我說崔九大叔,您下一次能不能正面出現?”
這老賊腳步輕盈至極,差不多跟豹姐有得一比,就算是緊貼你身後行走一二十里,可能都不會暴露行跡,簡直跟鬼一樣……
崔九一如既往的拉風,高高瘦瘦的身軀,挑著一片破麻衣,光腳丫子穿一雙草鞋,雙手攏於袖中,似笑非笑的瞅著楊川。
楊川拱手施禮,一臉委屈的說道:“那廝讓我吃生肉,您知道,我這不是剛換了一口新牙,崩掉一兩顆咋弄?”
崔九嘿然笑道:“你小子是不是又要坑人了?”
楊川無辜的嘟囔道:“人家是皇帝身邊的常侍郎,秩比一千石,我哪敢得罪人呢。”
“你甩手不幹,皇帝的晚膳誰去烹製?”崔九老賊揹負雙手,仰望天空晚霞,淡然說道:“李延年雖然年少,卻已是天下一等一的樂師,宮中貴人的哥哥,你可莫要昏了頭,得罪不該得罪之人。”
楊川吐了一口氣,突然笑了。
原來是狗監李延年,怪不得喜歡令人吃生肉。
楊川隱約記得,這個李延年出身倡門,兄妹幾人皆善歌舞,少年時因犯奸惡之事被割了蛋蛋,沒入犬臺宮當了一名狗監;後來,他妹妹李美人得到劉徹恩寵,兄妹一窩一步登天。
對了,他還有個哥哥叫李廣利,有個弟弟叫李季,好像都不是什麼好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