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敖黑著一張臉,一聲不吭。
老劉家的姑奶奶是什麼脾性,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當年的館陶大長公主、平陽公主,便動手打過不少人,據說就連當初權傾天下的竇嬰、田蚡都捱過揍,他公孫敖算個屁。
唯一讓他想不明白的,是楊川那小賊到底使了什麼邪術,明明將這位‘滿月公主’揍成了豬頭,卻偏偏能讓她服服帖帖?
“怎麼,公孫校尉啞巴了,還是聾了?”劉滿得理不饒人,繼續追問。
“公主,末將沒有啞巴,也沒聾,委實是……”公孫敖臉色難看的說道:“末將有失察之責,不過,身為羽林軍統領,也有嚴明軍紀、樹立威信的職責。”
劉滿冷笑一聲:“平陽侯曹襄對你冷嘲熱諷,為何不去鞭笞?霍去病公然挑釁,敢與頂頭上司動刀動槍、喊打喊殺,為何不去鞭笞?”
公孫敖不吭聲了。
不過,從他漲得青紫黑紅的麵皮來看,已然是胸中憋了一口惡氣,只是暫時尚未尋到一個機會,痛痛快快的將其宣洩出來罷了。
劉滿懟了幾句人,自覺替楊川出了一口氣,心下甚是歡喜,忍不住伸長了脖子,繼續探頭去看楊川……
楊川躺在馬紮子上閉目養神,實際上,閣樓幾人的談話一句不漏的聽在耳中,心中卻是一片寧靜。
公孫敖固然可恨。
而最可恨的,卻還是這種來自身份上的尊卑之別、上下之屬,即便是他想要給公孫敖整個事,區區一個三百石羽林郎又能如何?
有一個問題盤桓心頭,讓他始終不得安寧,那就是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或者說,在眼下這個狗屁漢帝國,他楊川需要什麼?
曾經以為,一塊田,幾間屋,幾個朋友,幾千斤黃金,一大片足以讓他富甲天下的產業,便能讓他安居樂業、逍遙快活。
當然,若有一個像模像樣的爵位、官職或身份,那也是可以的。
如今看來,他這個廚子出身的小人物、小屁民,這思想境界還真特孃的不夠高,眼界不夠遠,見識也不夠廣……
一句話,自己還不夠硬。
眼下,這個‘滿月公主’劉滿,的確很快便能讓他楊川硬起來。
若是他順水推舟娶了這位老劉家的姑奶奶,起碼,像張騫、公孫敖、桑弘羊之流便不會如此隨意的待他。
可問題是,公主這種生物,他怎麼覺得有點無福消受?
想想館陶大長公主劉嫖名義上的‘男人’,那個窩囊廢陳午,就算他在世期間,對劉嫖老婦公然包養小白臉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敢怒而不敢言,楊川就覺得一陣心累。
劉滿此女,性情乖張,但本質不壞,這一點毋庸置疑。
但絕非良配,這也是十分肯定的一件事。
所以啊,楊川只能先拖一拖,看一看;畢竟,他還是一個孩子,板著指頭算一算,翻過年,他才十五歲……
“楊川,這都什麼時辰了,飯食為何還沒做好?”
就在楊川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心事時,公孫敖實在忍無可忍,大踏步的走出閣樓,扶著欄杆居高臨下的質問道:“身為羽林軍,便須嚴格遵守時間,怎麼,難道還要讓公主等你的一口飯食?”
楊川暗歎一口氣,睜開眼睛,面無表情的說道:“公孫校尉,你可以問一問公主,她若等的不耐煩,那就別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