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掃了一眼殿中眾人,目光落在了桌上錦盒中的羊脂玉觀音,不由露出驚異之色:“朕記得,這是太皇太后賞賜給佳妃的。”
昭嫆笑著說:“正是。如今臣妾已經轉贈皇貴妃娘娘了。”
康熙忍不住打量著昭嫆的面龐,旋即露出了讚許的笑意。一旁的佟皇貴妃看在眼裡,暗自咬牙切齒,心道,合著是故意做個皇上瞧,以此爭寵的!
佟皇貴妃咬了咬,再度揚起笑靨,柔聲道:“臣妾一想到昨夜攪擾了佳妃妹妹安睡,心裡覺得受之有愧呢!”
昭嫆腹誹,老孃可沒看出你哪裡受之有愧了!嘴上忙道:“娘娘言重了。昨晚臣妾陪皇上賞月來著,皇貴妃有孕事報來之時,才剛剛躺下,並不曾睡著。故而也算不得攪擾安睡。”
聽得這話,康熙鳳眼一挑,笑意中別有一股戲謔之意,分明是戲謔昭嫆說謊說得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昭嫆這麼說,也是為了應和康熙之前說的話。康熙昨夜叫人告訴佟佳氏,說他已經躺下了,昭嫆總不能說當時沒躺下,就在月臺上賞月呢。若真這麼說,佟佳氏估計得氣死!
佟皇貴妃笑著說:“是嗎?夜半賞月,妹妹當真是好雅興!就是不曉得妹妹昨夜是否即興賦詩?”
昭嫆立刻道:“自然沒有。這詩詞哪裡是說來就來的。”——她以後是絕對不會作詩了!你妹的,不管做好做不好,全都是虧本兒的事兒!
“那可真真是可惜了呢!”佟皇貴妃露出幾分惋惜之色。
惠妃笑著站了出來,道:“皇貴妃入宮這麼多年,總算有了身孕,可當真是六宮的大喜事呢!”——這話裡,分明是說佟佳氏恩寵稀薄,進宮多年,才懷上。
果然,佟皇貴妃眼裡跳動著沉沉不愉之色。
惠妃卻笑得愈發開懷,對身側身段窈窕的良貴人道:“若良妹妹改日也懷一胎,那就更好了!”
良貴人低頭,怯怯道:“是嬪妾福薄。”她這般嬌怯模樣,自是楚楚可憐不勝。
惠妃忙安慰道:“妹妹有皇上福澤庇佑,怎麼會福薄呢?”說著,惠妃笑眼轉向康熙:”皇上,您說是吧?”
康面色柔和,眼光在良貴人嬌怯的臉蛋徘徊,“那是自然。”
康熙如此一語,叫佟皇貴妃妒色橫生,“良貴人自打小產之後,瞧著真是嬌弱纖細,愈發弱不禁風了。惠妃可得好好幫她調養才是!”
“是!臣妾謹遵皇貴妃教誨!”惠妃立刻笑吟吟應了,“大阿哥已經入讀,承乾宮正有些冷清呢。若能胤褆能添個弟弟,可就再好不過了。”——皇子阿哥滿六歲之後,就要從生母宮中遷出,挪去阿哥所居住。
惠妃的賢惠姿態,更叫佟皇貴妃心裡噎得慌。
惠妃又趁機道:“去年秋臣妾與良貴人一起釀了些桂花酒,如今起出來,滋味甚好,皇上可要去嚐嚐?”
康熙露出了幾分興致,“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自是不能辜負!”
惠妃一愣,旋即笑道:“臣妾是俗人,還得煩請佳妃解說聖意呢!”
被生生點名了!
昭嫆摸了摸鼻尖,道:“那是李清照的《鷓鴣天》,言桂花酒之香醇。皇上的意思是應了惠妃姐姐的相邀。”
“原來如此!”惠妃笑著點頭,又酸溜溜道:“怪不得皇上平日愛去妹妹的鐘粹宮。”
佟皇貴妃清了清嗓子,清聲道:“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應羞,畫欄開處冠中秋。騷人可煞無情思,何事當年不見收。”
念罷,佟皇貴妃笑問:“佳妃很喜歡易安詞?”
昭嫆含糊地道:“閒來翻閱一二罷了,算不得多喜歡。”
佟皇貴妃笑著點頭:“那就好!李清照雖是千古第一才女,卻也是個不守婦道之輩!咱們姐妹可千萬不能學了去,要引以為戒才是!”
佟佳氏這是話裡有話呀!
昭嫆淡淡道:“有皇貴妃典範六宮,臣妾跟您學就是了,何須學旁人?!”——你若不客氣,老孃會更不客氣!!看誰手段厲害!
佟皇貴妃碰了一枚軟釘子,臉色有點僵硬,她點頭道:“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