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怡踉踉蹌蹌的在軍營中行走,她頭上戴著維帽,因為她臉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鞭痕,如今已經過了三天,但還是那種血淋淋的模樣,還沒有癒合。
臉色蒼白如紙,她每一次移動都牽動她身後的傷口,拼著傷口再一次裂開的危險也要出來,是因為她想看看,如今的大雍怎麼樣了?她的皇帝陛下是怎麼報復大雍的?
看著軍營裡越來越多人相互猜忌,人心惶惶的樣子,她心中的鬱結疏散了不少,但是身上的疼痛也提醒著她曾經受過的侮辱。
她緩慢的經過一個帳篷的時候,聽到帳篷裡面傳來的慘叫聲和哀嚎,內心中毫無波動,這些人本來就不關她什麼事,就算她與這些人有著什麼關係,但是以她的性格來看,從來不會管別人死活。
聽著聲音,起碼有十幾個人在同時在受刑,陸怡冷笑,這幾天傳入她耳朵裡面的風言風語,她也能明白西岐陛下這樣做的原因,她緩緩的勾起一抹沒有任何血色的唇瓣,這才是他,這才是她喜歡的男人,永遠那麼聰明有才學,威武又果斷。
本以為只要不去想他,自己就會逐漸的遺忘,沒想到這才幾個月不見,卻越發的想念。
以前跟鳳惟一起攻打西岐的時候還能時不時的見上他一面呢,如今連見上他一面也難,他雖然是丫環出身,但是一直單戀著慕容徹,這種隱形的愛戀十分痛苦,估計也只有她才能體會得到,所以她才會這麼追求權利,追求更高的地位,力求能擁有配得上他的資格。
被安排到大雍的時候,她很高興,這裡有著讓她得到權利的機會。
果不其然,短短几年,她已經擁有一品官員的官位,但是每一次與慕容子賢見面交換訊息的時候,都被慕容子賢一口一個奴婢給打擊的不行,這讓她好強的虛榮心與西岐的隔閡越來越大,甚至還生出了背棄的念頭。
一名士兵匆匆忙忙在軍營中亂竄,在一個拐彎的地方沒注意到陸怡正從拐彎處慢慢挪移出來,兩人撞在一處,就將陸怡給撞翻在地上,這一下子,她身上所有的傷口都崩裂開來,接觸地面的背後也是血淋淋的染了紅了泥土。
陸怡慘叫了一聲,齜牙咧嘴,還沒等她張開眼睛看看撞她的罪魁禍首是誰,那名士兵已經從她身上爬了起來,跑遠了。
“可惡!”陸怡疼痛到無法自己爬起來,她只能平躺在地上緩著這一口氣。
她不能繼續待在這兒,不然的話,她必定失血而亡。
就在她無數怨念的時候,拐角處有兩個將軍壓低了聲音說道:“人派過去了嗎?”
另一個將軍:“已經派出去了,今天晚上他就行動。”
“很好,這一次,必須做到萬無一失,不然的話你就算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王爺砍的。”
聲音沉默了一會兒……
另一個將軍的聲音響了起來:“這藥粉,就這麼一小瓶,真的能放倒百萬軍隊?”
“住嘴,你不想活了嗎?竟敢質疑王爺!”
“可是……”
“好了,什麼都不要說了,隔牆有耳,你又不是不明白,走吧。”
兩人轉出了拐角處,看到地上那淺淺的一灘血,疑惑了一下,四周看看,沒見什麼人也沒放在心上,繼續走了。
兩人走了之後陸怡才從那一頂帳篷後面轉了出來,看著兩位將軍的背影,她連腿腳都在顫抖,疼的,疼得她都快要站不住了。
幸好她不顧一切轉移得快,不然的話被發現了,自己撿回來的這條命怕是要保不住了。
藥粉?難道是給慕容南楓的那種藥粉?是要放倒西岐的百萬大軍?
陸怡心中慌亂了起來,也不管自己是不是重傷在身不便走動就邁開腿準備跑到自己的營帳內,卻不料傷實在是太重了,她再也堅持不住,倒在了地上,暈了過去。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發覺自己正趴在榻上,周圍黑漆漆的,屋子內的氣味很明顯是她自己的營帳,想來是哪個士兵把她搬回來了。
外面寂靜無聲,肚子也不合時宜的咕咕叫了起來,想來這次一睡就已經睡到了半夜了,不再理會自己咕咕叫的肚子,也儘量無視自己身上那迸裂的傷口,掙扎著爬了起來,摸到了火摺子,憑著記憶點燃了蠟燭。
來到書案前,顫抖著手指哆哆嗦嗦的寫了幾個字,然後又顫顫巍巍的走到床榻旁,艱難的從床底下掏出了一個鳥籠子,鳥籠上蓋著黑布,掀開一看,裡面赫然是一隻信鴿。
她將裝了信的信筒綁在信鴿的腳上,往營帳外走了幾步,雙腿再也承受不住身上疼痛的壓力撲通一聲就摔到了地上,她發出了一聲慘叫,沒敢大聲,所有的聲音都壓抑在很小的範圍之內,掙扎了好幾下,也沒掙扎起來。
但她也不是願意放棄的人,抓緊了信鴿的翅膀,就這麼一下又一下的往營帳外爬了過去,忍受著刺骨的疼痛,歷經了一個多時辰終於爬到了營帳外,看著縫隙的地方從外面灑進來的月光,她嘴角扯了扯,扯出了一個類似微笑的弧度。
又費了幾個勁,上前爬了幾步,將一顆頭顱探了出來,如今她渾身上下也就這一顆頭顱,能自由活動了,當然,忽略掉她臉上那深可見骨的鞭痕之外。
見到外面沒什麼人,她小心翼翼的將已經染血的信鴿給拉了出來,這信鴿被她拽的已經有些微微的凌亂了,渾身的毛也炸開,但又被陸怡身上溼熱的鮮血給壓了回去,此時已經有些氣息不穩。
陸怡在它頭上撫了撫,給它順毛,然後就把它給放了出去
看著信鴿跌跌撞撞的飛了出去,她有些擔心恐懼但還是帶著期望,恐懼的是怕信鴿飛不出這大雍的營地,雖然上面沒有什麼證據證明是她做的,但是這一次被發現的話,那麼鳳榆下毒一事幾乎是鐵板釘釘的事,根本沒有第二個人會去報信,放出這隻半死半活的信鴿,心中還是抱著一種撿漏的心理的,萬一真飛出去了呢?
期望就是慕容徹收到她的報信,然後對她報以好感,再然後感情升溫,然後……她嘴角微微苦笑,怎麼可能呢?這一些不過是她自己的臆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