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鍾卻之不過,拉他一起共進晚餐,以示感謝。
這小令也不推辭,按照人數點了一頓不算豐盛,卻也不掉面子的酒席,這才跟他細細分說起來。
得知馬德鍾少小離家,這次乃是回鄉探親,還想將父母之墳遷往京師。
他讓馬德鍾拿出了一枚當五十的銅幣,塞給了小二,讓他直接去棺材鋪買回了香燭草紙。
而馬德鍾記憶中已經模糊的村子,他這個當地人很是清楚,三言兩語就幫馬德鍾回憶起來了一些細節,確定了位置。
馬德鐘不怕他起歹心,這是縣城,有縣衙,巡捕。這裡是孔孟之鄉,更有一個千戶所駐紮城北。
他們十一個大漢,還攜帶火槍,一般勢力也根本不敢動手。
馬德鍾懷疑對方是縣衙的包打聽,加上自身光明磊落,所以也就實話實說,跟對方杯來盞去,也問清楚了自己想要知道的。
在宵禁前送了對方離開,他們留下了一人值夜,其他人就都上了炕,然後相互給對方上了傷藥。
他們是海軍,雖然有教過騎馬,但是騎術都很一般。這連續幾日下來,一個個的大腿內側全部磨破了皮。
奔波四日,今日抵達目的地,鬆懈了下來,眾人又喝了酒,登時覺得睏乏不堪。
而且這幾日住驛站,那驛站的條件甚差,大多都是泥炕上面鋪了柴火,被子破舊,跳蚤成群。
今日住了酒樓,這條件要好的多,幾個兄弟衣服都沒脫就睡著了。
第二日一早,馬德鍾帶著一幫兄弟先吃了早餐。
小二昨日幫他們買了香燭,今日一早從屠夫那裡又幫他們買回了一個豬頭,還有祭祀的點心乾果。
馬德鍾付了錢,懷著一種衣錦還鄉的情緒,得意地出了城,向著城東行去。
他老家的村落叫黃莊,距離縣城也就五六里地,小時候,他覺得這段路遙遠無比,但是現在,不過一刻鐘就已經趕到。
有了昨日小令的指點,他沒有摸錯位置,一些印象裡面的記憶,也被眼前熟悉的景緻勾引了起來。
黃莊不小,這個村落有上百戶,五六百人。村子叫黃莊,自然是以黃姓為主,他們馬家不過只有十幾戶,算是一個小姓。
不過馬家祖上是習武出身,他們這十幾戶都是以賣藝為生。不管男女老少都是自小習武,倒也沒有誰敢隨便欺負他們。
要不是因為從小摸爬滾打,他一個小孩子,還曾經被帶進了水賊的窩裡,早就連骨頭渣都不剩了。
他沒有進村,而是直接從村子旁邊的一條小路向南直行,來到了一片山坡下。
山坡上是黃家的祖墳,他們馬家是外來戶,沒有祖墳地,死了人也就是隨便安葬。
他娘死的時候,埋在了山坡下面的一處角落,這裡不佔耕地。等他爹死的時候,就直接葬在他孃的墳邊。
眼前的景緻越來越熟悉,這是他記憶裡最熟悉的景色,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路越來越窄,再向前已經沒有路了,馬德鍾跳下了馬,將馬韁繩拴在了匕首上面,然後將匕首插在了路邊的田埂上。
其他人也都學他一樣,把馬拴好。“米飯,別把馬拴在麥地邊,吃了麥苗要賠,馬吃了還會拉稀。”
米飯姓米叫飯,他爹當初給他起這個名字,就是希望他長大了不捱餓。現在他一頓能吃三大碗米飯,也算是夢想實現。
從馬上取下了香燭,豬頭,乾果,眾人一起向前走去。
可是眼前的景色卻變了,這裡不知道什麼時候修了一條溝渠,將大片的良田都圈了起來。
馬德鍾開始並沒有在意,但是越走越感覺不對。
山坡還在,那片小樹林也還在,可是墳呢?
他手中的豬頭掉了下來,可是他根本沒有在意,又丟下了另一隻手裡的東西,飛快地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