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朱棣的腦子裡就想了許多問題,而朱瞻基他們也都反應了過來,連忙拜見朱棣。
“免禮……”朱棣擺了擺手,揹著雙手一直走到了最裡面,來到了朱瞻基的書桌前。
當他看到書桌上面擺著的大明戶部發展銀行的賬本,老臉有些發紅,他自己也知道,這幾年,是他率先破壞了規矩,從銀行調了不少資金出來。
花錢他會,但是如何維持銀行的運作,他就不會了。反正在他內心裡,銀行是自己的孫子辦起來的,他肯定有辦法讓銀行繼續發展下去。
朱瞻基注意到朱棣的臉色,心中有些好笑,沒想到一代大帝,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皇爺爺請到孫兒的休息室就坐,這裡亂糟糟的,人員雜亂。”
朱棣嗯了一聲,喉嚨裡擠出了一句;“你受累了……”轉身進了後面的休息室。
這間休息室並不大,是興慶宮東側後牆處被朱瞻基隔開的一個三間的小房間,偶爾在這裡午休。
除了臥室,外面有一個舒適的客廳,像後世一樣,佈置了一圈寬大舒適的布藝沙發和軟榻。
王彥安排了幾個小太監立即搬了幾個炭盆進來,登時讓這個不大的房間裡,溫度上升了許多。
朱棣坐進了一個寬大的沙發裡,蹬掉了鞋子,將腳湊到了炭盆上面烤著,王彥又將他的大氅幫他蓋在身上,登時顯得舒適無比。
雖然看到朱瞻基查賬的時候,朱棣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對他來說,不好意思的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讓自己的孫子受累,而不是因為他隨意挪用銀行的錢當軍費。
天下都是他的,他就該為所欲為。
一點不好意思,在他進入裡間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不見,心態重新調整了過來。“狗兒留下,其他人等退下。”
他的話一說,本來跟在朱瞻基身後進來的金闊,只是遲疑了一下,就帶著孫林準備離開。
朱棣想了想又說:“金闊和孫……”
朱瞻基接道:“孫林,少監品秩,如今替孫兒提督諮情司事務。”
朱棣的目光在孫林瘦削的臉上打量了一番,才開口說道:“諮情司這兩年的動作不小,不管是錦衣衛還是六科,都有不少告狀的奏摺,都被朕壓了下來。”
孫林跪下說道:“奴婢為殿下鷹犬,只忠誠皇上,忠誠殿下,不畏人言。”
朱棣笑了一下,說道:“想做孤臣,這條路不好走啊……”
孫林跪伏在地,頭也不抬地說道:“能得殿下青睞,已是奴婢大幸,豈會因此瞻前顧後。”
“此心可嘉,起來吧,你們留下,其他人退下。瞻基,坐……”
朱瞻基聞言沒有做到朱棣的對面,而是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又拿了一個靠枕墊在他的背後。“皇爺爺今晚上沒看大戲?這天寒地凍的,又冒風出行,注意膝蓋又痛。”
朱棣格外享受朱瞻基這種沒有距離的嘮叨,笑道:“哪有那麼嬌貴!開春還要率大軍出征,別把我當成了琉璃人。”
這個戰爭狂,如今一心記掛的就只有西征了。朱瞻基打下了東瀛,留下千古美名,朱棣當然不願意落在自己孫子之後,相比朱瞻基,他更重視這身前身後名。
“這幾日事務繁忙,倒是還沒有了解西征事宜,如今可曾籌備妥當?”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朱棣長舒了一口氣,略微抬頭看著自己的孫子問道:“這幾日朝會,我看你事不關己,但是關於南洲開發事宜,你是發起者,自然也不會沒有計較吧?”
朱瞻基笑道:“政治無非就是妥協和平衡。從發現南洲到如今,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年,因為孫兒的緣故,這件事現在才解決,各方自然已經有了萬全準備。現在不過就是和稀泥就好了,哪裡用得著孫兒操心。”
朱棣哈哈笑道:“你倒是看的明白,可惜你那父王,至今還在為文官張目。”
朱瞻基笑道:“父王受儒家影響頗深,但也不是沒有好處,前兩年在北平,父王不是乾的還不錯,將北平行在管的井井有條。所謂政治,主要在於一個治字,文官在這方面,還是有許多長處的。”
朱棣斜瞥了他一眼,問道:“那你為何還從西夷招來數千文人工匠,這不是在挖儒家的根嗎?”
朱瞻基楞了一下,隨即沉思了起來。他雖然從西方招來了數千工匠和文人,但這是因為他覺得西方在建築學,幾何,數學方面,都有一直的優勢,想要融合東方文化,在歐洲之前就進行文明的融合。
但是關於深層的意義,他並沒有考慮過。
現在聽了朱棣的話,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這番行動,不就是相當於引進其他文明的衝擊,破壞儒家的影響力嘛!
一件他都沒有深思的事情,現在直接被朱棣看到了本質,也直接提醒了朱瞻基,不能小看了他人,這件事更要慎重對待。
見朱瞻基沉思,朱棣並沒有打擾他,坐直了身體,端起了手邊案几上的一杯香茶。
朱瞻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開口說道:“文官雖然大多出身儒家,但是文官與儒家要區別對待。並不是會識字就一定是儒家。”
朱棣點了點頭,朱瞻基又說:“如今這批西夷人雖然有一些文人,藝術家,但是依舊是工匠為主。他們在建築,雕像方面,有著自己獨特的悠久歷史。孫兒在哪裡就見到了他們在漢代時候就修建了可以容納九萬人的競技場,還有那種依靠折射擴音的建築設計,認為很有先進性。我也問了不少工匠,他們都認為,修建一座容納十萬人的競技場,並不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