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宏的強勢,是建立在自己數十年的軍旅生涯的順利。
這一生,他自幼隨父祖征戰,未曾一敗。
這種從無失敗的經歷,也讓他養成了囂張跋扈的性格。
但是他絕對想不到,親生兒子竟然對自己動手。
更讓他心涼的是,二兒子看著老三向他動手,不僅沒有意外,還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
他畢竟也已經六十出頭了,面對不到四十歲兒子的暴擊,他根本來不及反抗,就被鄭薄以手為刃,砍在了後頸。
鄭宏雙眼翻白,沒有提防地一下子就昏了過去,他的身後,屏風倒下,四個抱著火槍的護衛衝了出來,槍口對準了兄弟二人。
鄭芳生怕他們走火傷了三弟,大聲呼道:“你們想幹什麼?想要造反嗎!”
四個護衛原本就被眼前的一幕弄得心慌,他們雖然對鄭宏忠心耿耿,但是面前的兩人不是別人,是總督的親兒子。
而且,他們的對話幾人也都聽在耳中,知道了總督大人有不臣之心。這樣的時候,連他的親兒子都不敢支援他,他們幾個護衛又怎麼敢一條路走到黑。
所以,四人相互看了一眼,放下了槍口。
鄭薄看著趴倒在大案上的父親,臉上露出了一絲慘笑。他轉向鄭芳說道:“二兄,去給應天府發訊息吧,我在這裡陪著父親。”
鄭芳大驚道:“三弟,切勿自作主張,如今大兄尚未返回,我們都應聽從大兄指示。”
鄭薄卻問道:“我鄭家陽奉陰違,已經不是一日兩日,如此行為,形同謀反。即便是陛下寬宏大量,那其他勳貴又怎會放過這個機會!如此大罪,沒有見血,陛下又如何能輕饒我等?
事已至此,我鄭家不捨一人,又如何能讓眾人息怒!舍一命而救家族,我也算死得其所……”
這個時代,兒子對父親動手,已經是大逆不道。鄭薄即便活著,今後也是千夫所指。
從決定動手的一瞬間,鄭薄就已經想到了自己的命運。
但是,他不後悔。因為他救了整個家族!
鄭芳卻道:“如今大兄,陛下都無訊息傳來,三弟即便有了決絕之心,也當讓陛下知道,讓天下人知道我鄭家只是父親失心瘋,而其他人都是忠心耿耿。何況……三弟難道就不想再去應天府看看緒兒他們嗎?”
鄭薄的情緒冷靜了下來,伸手抱起了父親的身體,回首說道:“我帶父親到後院獨居,等待陛下聖裁。這幾日,不要讓任何人打擾了我們。”
鄭芳這才稍微放下心來,道:“為君是大孝,為父是小孝,三弟切勿自作主張,事情或有轉機。”
但是這話鄭薄並沒有聽在心裡,他不會讓自己成為千夫所指之人,為家族蒙羞,為子女蒙羞。
河中都督府的傍晚,在應天府卻已經夜深,但是針對西域的電報房裡,咯咯噠噠的電報機指標卻不停地划動了起來。
接收到這些資訊的工作人員不敢怠慢,一條條訊息被迅速地傳到他們的上司那裡,然後被送入宮中。
“陛下,康居傳來的訊息,鄭宏圖謀不軌,卻被兩個兒子勸阻。如今鄭宏已經被軟禁起來。鄭芳傳來懺悔書,恭候聖裁。”
接到訊息,朱瞻基楞了一下,忍不住一笑。
國泰民安了四十年,大明內部一團和氣,讓他都有些無聊了。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鄭宏,可是還沒有等他出手,事情竟然已經擺平了。
這未免有一種虎頭蛇尾,我褲子脫了,你卻來親戚了的挫敗感。
不過從內心來說,朱瞻基還是挺欣慰的,畢竟,不用生靈塗炭了。
如果鄭家真的反叛,綁架上河中百姓來跟朝廷作對,即便安排的再好,也會殺的屍山血海,只會便宜了其他民族。
“著通政司,錦衣衛押送鄭宏來京。這次鄭宏叛逆,鄭家眾人能明白事理,以國為重,當免其家族罪。不過……令鄭英明日見駕……”
鄭英是鄭宏的長子,一直留在京城。下午才命人將他監控起來,但是現在既然鄭家二子,三子大義滅親,自然要命鄭英回去繼續爵位了。
“讓錦衣衛明日一早將對鄭英的分析呈報上來。”
要派鄭英回去繼承爵位,但是也要確定此人的忠誠。要再是個白眼狼,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掌權。
另外,讓不讓鄭英直接接任河中總督一職,朱瞻基也有了其他想法。
按照目前的分封制,這河中總督一職應該是鄭家人接任,這是帝國穩定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