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月色下,司馬鈺所在的地方萬籟俱寂,好半天都聽不到一句人聲。
她大抵是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個十分偏僻的角落。
司馬鈺不清楚路,又找不到第二個人可以詢問,只能慢慢地走到了欄杆邊,雙手撐著欄杆輕輕一用力,坐了上去,呆呆地抬頭看著月明星稀的夜空。
她知道自己再不回去的話,夫人定是會擔心的,但她現在腦子亂糟糟的,完全想不到下一步要怎麼做。
也不知道這滿腹的心事,可以說給誰聽。
她很清楚,父親走後,她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親人了,也不會再有人會如同父親一般無條件地包容寵愛她。
夫人雖然待她好,但她到底不是夫人的誰,夫人待她好只是因為夫人心善,也因為自己厚著臉皮賴上了夫人一家。
而且,夫人對她的好跟父親對她的好終究是不一樣的。
例如現在,她心裡裝了無數心事,卻不敢跟夫人吐露一句,生怕自己會給夫人帶來麻煩,惹她厭棄。
若是以往,父親定然早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滿臉擔憂地詢問她怎麼了,想方設法哄她開心了。
這個事實,她明明早就知道了,也覺得自己已是接受了。
可是此時,在自己身邊空無一人,只有秋風和明月相伴,滿心孤苦無依的時候,司馬鈺還是忍不住溼了眼角。
父親為什麼要留下她一個人在這個世上呢?
她其實真的沒有那麼堅強,她有時候,也是會覺得很孤單很孤單的……
司馬鈺鼻子發酸,緊咬下唇,拼命壓抑著自己哭出來的慾望。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充滿生命力的腳步聲,一下子打破了這寂靜的氣氛。
就彷彿自己黑白悽苦的世界中,突然闖入了一抹不和諧的色彩。
司馬鈺心裡一驚,下意識地用力揉了揉發酸發澀的眼角,還沒等她把那滿腔的淚意揉回去,一個身量挺拔修長、穿著錫州軍營統一的灰黑色勁裝袍服的俊秀小郎君就從走廊拐角處跑了出來,見到坐在不遠處欄杆上的司馬鈺,一雙濃眉猛然倒豎,似是十分惱怒地道:“原來你在這裡!你可知道我們找了你多久!”
司馬鈺因為要揉眼睛,雙手都離開了欄杆,被小少年的聲音一嚇,整個人踉蹌了一下,輕“啊”了一聲,差點就要摔下欄杆,幸好她及時抱住了一旁的柱子,才沒有釀成慘禍。
俞子涵被她這虛驚一場嚇得心跳都要停了,見她穩了下來,深吸一口氣,大步走到她面前,臉上雖然還帶著幾分氣惱神色,開口的話卻是:“你沒事罷?”
又衝又急的一句問話,把小少年氣惱又無奈的心情顯露無疑。
司馬鈺也還沒從方才的驚嚇中緩過神來,緊緊抱著身旁的柱子,一雙澄澈靈動的桃花眸彷彿兔子一般紅通通的,還隱隱漾著一層水意。
俞子涵看清了她的模樣,微微一愣,心尖似乎莫名地揪了揪,眉頭緊皺,沉聲道:“你到底怎麼了?可是這府裡有誰欺負你?你跟我說,在我的地盤上竟然還有人這般不懂規矩,我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
見俞子涵越說語氣越兇狠,司馬鈺連忙道:“沒有,沒有人欺負我,是我自己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