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雖然不好走,但不代表走不通。
她最開始想的是,先以女子的身份把沈卿這個名頭打出去,讓大眾先認可沈卿的能力和做下的功績,再昭告天下,她就是曾經的小沈大人。
這個做法也沒錯,甚至會更謹慎穩妥一些,但比起第一種做法,卻是顯得有些曲折了。
就像宋行之說的,她這次回到這個世界,做事明顯變得縮手縮腳,追求平穩了。
這不像以前的沈卿。
青兒不明白沈卿這番話,只下意識地順著沈卿的話點頭道:“對啊,夫人為什麼要隱瞞自己的身份呢?我巴不得像夫人這樣的女子越多越好呢!”
沈卿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點了點桌面上寫到一半的紙,突然問:“青兒,你會讀書寫字嗎?”
青兒微愣,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會,只會寫奴婢自己的名字。奴婢家裡窮,小時候只有奴婢的弟弟可以上學堂,爹說奴婢和奴婢的姐姐是女子,讀那麼多書沒用,光宗耀祖這件事還得靠弟弟。
後來奴婢的爹做農活時不小心傷了一條腿,沒錢治病,奴婢就到將軍府做事了。”
沈卿眸色微閃,笑眯眯地看著她,“那你想讀書寫字嗎?”
青兒微愣,似乎從沒想過這件事,忍不住有些結巴地道:“奴婢想不想都沒用的,奴婢也覺得,奴婢……奴婢讀書寫字沒用,畢竟奴婢以後也不能參加科舉,也不能光宗耀祖……”
“我問你的不是這些。”
沈卿輕柔地打斷了她的話,又把方才的問題問了一遍,“我只想知道,你想不想讀書寫字?若有一個讀書寫字的機會擺在你面前,你想不想去?”
青兒一怔,看著沈卿溫柔而堅定的眼眸,張了張嘴,有些苦澀地道:“奴婢……當然是想的。小時候,奴婢時常偷偷跟著弟弟去學堂,聽著學堂裡傳出來的讀書聲,奴婢只覺得好羨慕。
奴婢雖然知道女子沒必要讀書,但有時候也會忍不住羨慕弟弟,能有機會去考科舉做官,去光宗耀祖,成為所有人追逐和豔羨的人。
奴婢有時候甚至忍不住想,為什麼奴婢不是男子呢?如果奴婢是男子,是不是就可以有更多的選擇了……”
“就跟你方才與我說的一樣,這和你是男子還是女子沒有關係。”
沈卿的眼神不禁變得更加柔和,道:“錯的不是你女子的身份,而是這個世道。
若不是被這個世道壓迫,女子的價值本該比男子更多,女子不但能繁衍後代,還能保家衛國,造福百姓。
如果撤去加諸在女子身上的枷鎖,女子能做的成就無法估量。
你應該更為自己女子的身份自豪才對。”
青兒怔怔地看著沈卿,只覺得這般堪稱離經叛道的話,在她此前的人生裡想都沒想過。
只是這番話,聽起來又是如此有理,特別當它是出自夫人口中時,這番話彷彿變得無比有力了起來。
她不禁咬了咬唇,道:“那女子身上的枷鎖,什麼時候能撤去呢?又能撤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