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寶帝聽完之後微微仰起了頭來,身子前後輕輕搖晃了幾下,然後便是感慨了一聲:“若是天下皆能如此該是多好。”
其實作為一個皇帝,他怎麼會不知道浮樑的模式根本無法向外頭髮展呢,一個地方是不是能發展,因素可是太多了,但最關鍵的還是當地官員的態度以及周遭鄉老、宗族的態度。
他夏林在浮樑乾的事情,那在鴻寶帝眼裡就是叫割肉喂鷹,不斷的在用本該自己收攏起來的錢去飼餵那些商賈宗族,這樣人家的確是會跟著他做生意,但商人地位低不是沒有道理的,只要有一天夏林這地方無法給他們斂財了,這些人會第一時間棄浮樑如敝履。
到時也不知道那夏小子到底該是怎麼處置才好,不過鴻寶帝並沒有給他潑冷水的打算,只是想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裡,看看他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都說皇帝擔心臣子反叛,但不知道為何鴻寶帝從來沒擔心過夏林當叛徒,這是一種感覺,鴻寶帝一生憑藉自己的感覺避過了無數危機,臨到老來也斷然不會不信自己這最後一把。
鴻寶帝見過太多的眼神了,貪婪成性、不屑一顧、迫不及待……唯獨在那夏小子的眼裡看到的神采是不一樣的,那少年的飛揚,五光十色的遠眺,那種摯愛入骨的光是騙不得人的。
一個摯愛入骨的地方,他不會去毀了它。
這正思索著呢,就見前頭不遠地方有人給麵攤老闆送來了剛出鍋的芝麻餅,一掀開外頭的罩子,裡頭一股子奇香就湧了上來,老闆將這餅子放在一旁的盤子裡準備售賣,這邊則拿出銅板跟那送餅子的小夥兒結賬。
這下鴻寶帝忍不住了,他拿起一塊餅子:“店家,我拿一塊,你記得賬。”
“老太爺您吃便是了,一個餅子值什麼錢呢,不打緊的。”
鴻寶帝拿下還有些燙手的餅子,吹了幾下便放入口中,一口餅子下去便是那種酥脆濃香,裡頭還包著糖,糖漿子燙嘴,他不得不趕緊喝了一口麵湯。
“哈哈哈……舒坦了。”鴻寶帝三兩口吃完一個餅子,側過頭小聲說道:“田恩啊,這個餅子你打聽一下,到時候弄個會做餅子的匠人去宮裡,我是真喜歡這一口。”
“好嘞,奴婢明日一早便去張羅。”
衣食住行,這四個基本的民生分類就能體現出一個地區的基本富裕程度,一個入目都是土胚房的地方,就不可能有什麼好吃的東西,更別提衣裳和馬車了,鴻寶帝年少時遊歷山川,見到過那種一家人共用一條褲子的,誰出門誰穿。
當時他人都在笑話,唯獨他笑不出來,因為若是有法子誰願意如此呢,那不都是窮鬧的麼。
而浮樑縣這邊,似乎每一個方面都做的很好,雖然這裡的人口已經僅次於洪都府成為江南道第二大人口聚居區了,但大夥兒似乎都有自己的謀生之道。即便是那些個沒有一技之長的人,也能在這賣個力氣,拉個車掃個地也能混上一口吃的。
正在鴻寶帝坐在那思考的時候,突然見到一個老頭兒從他面前走過,他越看越眼熟,連忙起身走上前仔細這麼一看。
“唉?十常?”
鴻寶帝叫了一聲,那老頭轉過身來也是仔細的看了一圈:“唉?殿方?”
這老頭是誰啊?正是那冬娘從終南山中請出來的藥王爺孫思邈。他比鴻寶帝大個十歲,兩人早些年就相識相交,關係也頗為親近,從鴻寶帝登基之後便給孫思邈封了一個藥王。
這可不是一個稱號而是正經的王爺,雖然沒有封地,但卻享著王爺的待遇,去年孫思邈還去了一趟京城為鴻寶帝瞧病,這沒想到會在這浮樑縣再見面。
“十常你來此地作甚?”
孫思邈朝鴻寶帝拱了拱手,然後讓出了一個身位:“應我這師侄之邀,來這地方主持個叫醫學院的地方。師侄說這地方山好水好風光好,我便是來了,倒是沒想到在此遇到你了。”
冬娘在後頭歪著頭看著鴻寶帝,而鴻寶帝則笑盈盈的問孫思邈:“醫學院?是何地啊?”
孫思邈這會兒搖了搖頭:“不太清楚,我這師侄嘴巴不利索,講不明白。明日打算去問問這的縣令。”
“莫要等明日了,今日我便將他抓出來。你且等著。”